他和她的雪
“我在想,究竟要多久才能重新修好这些东西呢?”扶着昔日别在腰间的剑,披着旧时的白色军服,在路人敬佩的眼神中迈着略带沉稳的步子,他向前走着,自言自语着,在这空寂的胜利广场前,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纪念碑,拉着长弓的谁用足以击破一切的气势遥望着远方那片碧蓝的海。
“英雄企业吗……”他呐呐自语着,“还真是威风呢,你说是吧,约克城小姐。”“的确呢,我妹妹很优秀吧,司令官。”一如既往地平和,犹如夏威夷的海风,拂过面部,直达心中某个柔弱而不可描述的地点,如同遥远故乡所吹来的春风,让人不经一阵颤抖。
“是啊,很优秀哦,约克城小姐,她做到了我们所有人都没做到的事,以我们想不到的方式。”不远处几个身着黑色军服的身影走过,对他笑了笑,敬了个军礼,他也回以微笑和敬礼,与年轻人不同,手却久久没有放下,年轻人们渐渐远去,周围的时间也开始变得模糊,视线也开始涣散……
“不好,差点睡过去!”他小声地叫了出来,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如果是过去的话,可能等待他的会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和咖啡的清香。“司令官,来喝点咖啡吧,如果一直强撑着也没办法好好办公的哦。”记忆中,银色的长发下,总让人心存善意的脸,办公室内柔和的小提琴声,每次出行都一定会买的饲料,午后的蝉鸣,“想不到有那么多美丽的回忆啊,你说对吧,”回过身,鸽子刚好从平台上飞起,翅膀的振动扰乱了空气的韵律,也唤醒了梦中的他。“抱歉呢,是我太依赖你了,对不起。”前联邦舰队特遣舰队司令长官哈尔西,自言自语道。
第一次和她相遇,是在他的办公室,同事们都担心着所谓的新兵器。“据说是人类改装的啊,那不和他们一样啊?”“我想也是,有点后怕啊。”“但是我们也没办法了吧,帝骑的海军都溃败了,如果再不想出办法的话,怕是联邦的末日就要来了。”“据说他们会在东京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虽然说魔术师在那里,但怎么说呢,我觉得13舰队也不一定拦得住对方吧,毕竟莱因哈特都……”在门口暗中观察的他,也叹了一口气,但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谁打开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那位穿着海军制服的女子。“那个,这里是联邦舰队的办公区域……”“我知道,司令官阁下。”来人那不由质疑的语气让他为之一震,“所以,请问您是哈尔西阁下吗?”“啊,是我,怎么了吗,小姐?”“请给我您的识别牌!”他无可奈何地掏出识别牌,在她面前晃了晃,“可以了吗,尊敬的检查组大人,日前一切都按计划……”“啊,不是,那个,什么,就是……”来人突然变得慌张起来,立在她肘部的那只有些莫名其妙却又略带威风感的鹰,也因为她的失神而颠了几下。“我不是什么检查组的人……”“原来是便衣啊,辛苦了,早上10点就开始查也太敬业了,我最早看到的也是11点多的,就你们那个大boss三笠,你也认识吧。”“不,不认识。”她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害羞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头,用她自己感觉相当严肃的声音大声地宣告着;“我是新到任的约克城,就是昨天说的那个,您的新秘书,也是司令官的战力,就,大概是这样……”
“现在想想倒也挺好笑,是吧?”坐在纪念碑旁,点了一支烟,把刚买的打火机放回口袋,如果是她还在的话,一定会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柴吧,然后亲手帮他划燃,并在他一脸憧憬等着火的时候,把烟抽走。“现在你不在了,烟是随便抽了,昨天去体检,好家伙,医生说我这个肺居然能活到现在,怕是福星住家门,可把我高兴坏了。”风缓缓地从他身边流过,时不时带着落叶向前飘一段距离,他迎着风,长吸了一口,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呛到差点窒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抽这玩意。”在一边嘟囔着一边把烟丢进垃圾桶以后,他整理了一下那件久经风霜的白色外套,袖口的纽扣掉了,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明明是她缝上去的,但直到上个星期他才发现。
“我们还真是老了,约克城小姐。”望着依旧空荡荡的袖口,细盯着那杂乱无章的线头,他眯着眼,想分辨清线头的走向,却发现唯有一个乱字可言,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于是,很自然的,他也放弃了修复这件老军服的想法,但那颗纽扣却一直在他心中萦绕着。
“小心点哦,别再弄掉了。”放下手中的针线,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她对着他无比温柔的说:“下次也别和人打架了哦,司令官阁下,不是说什么,但合理选择对手也是海战的策略之一,就好像航母编队先轰炸岛还是先消灭不在侦察范围内的敌军舰队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他的脸上药,并不算很痛的什么,只是感觉皮肤痒痒的,但她却很用心的吹着,据说这样可以减弱一些痛苦吧,大概。他闭着眼,回忆着一切的来龙去脉。“她们只是武器,是损耗品而已,投入前线没有什么不妥的。”“但这也不意味着要让她们去送死啊。”“如果她们的死可以换来胜利,那我愿意做。”“我不愿意!”“你必须愿意!”“isbxusjzx”“这是命令,执行我的命令!”“你少说两句了,毕典菲尔特,弗莱彻也是,都少说两句啊。”话音未落,两只拳头从不同的两个方向袭来,正中他脸颊的两侧,“对不起,长官,我太激动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而他只是捂着脸,一声不吭。
“好了,”温柔的语调把他拉回现实,“已经处理好了,司令官,下次请不要和喝醉酒的人打架了哦。”“是啊,我也感觉到了,人是打不过沉醉在什么里的人的。”稍微抱怨了几句,他拿起报告书,“约克城,你这个月的训练做的不错啊。”“是,是吗,我对自己没什么自信来着……”这种时候应该鼓励下她吧,这样想着,他向前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努力好了,作为最开始的原型你已经很努力了。”“司令官,”“嗯?”“请不要碰我。”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地,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琢磨。
“结果到最后是先寇布坑我。”他又回想起那个不良中年人了,那个说着要死在美女的眼泪里却倒在了最后防线上的男人,与生时不同,死的时候,没有一个女人留在他身边。“倒也是因果好轮回?”他长叹了一声,继续望着那纯净无比的天空,几个塞壬的孩子从他身前经过,对他笑了笑,他们的家长跟在他们身后,很抱歉似地低下了头,他报以微笑,挥了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糖,发给了孩子们。“这便是你想要的未来吗,英雄?”看着他们那灿烂的笑脸,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啊,这便是你期待的未来。”
“约克城,归港,受损情况小……”在指挥室内,隔着防弹玻璃组成的落地窗,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一步一步向前,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大概过了一分钟,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请进。”“报告,约克城归来。”“收到,请继续你的工作。”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简短的回归仪式,连头都没有抬,依旧研究着下一步的战略部署,但过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约克城?”“在。”“怎么了吗?”他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绷直的身子,“企业又惹你不开心了?”“没有,并不是。”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但是却又显得那么冰冷,“和企业没有关系。”“那是怎么了?”“司令官阁下今天,是出海指挥了吗?”“没有。”他如此说着,手心却在不听冒汗。“我看到了,阁下的座舰,”他瞬间感觉心跳停止了一般,就好像有人强行给他灌了一大口红茶,让他呛到快要喘不过气似的。“可能是你的传感器出问题了。”“请等一下……”“好了,”他急忙制止了准备从数据库内调取数据的她,“我是出海指挥了,但你也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吧。”她偏过脸,“不是说好了我不在的时候阁下不要出去的吗,现在能保护好阁下的只有我才是。”“但那也没有办法啊,约克城小姐,”他走到她身边,“并不是说你不够优秀,也不是说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之类的,但是如果没有人能亲眼看看敌人的战术,自然也想不出破解的办法,是吧……”她依旧偏着脸,不做回答,上次也是这样,在她的评定拿了一个b以后,也是这样的感觉,对人不理不睬的,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真让人搞不懂。
“是不是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没有,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急忙回过头来,“我对司令官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可能还是我没有达到你的目标吧,所以才……”“并不是了,难道你一直很在意这点吗?”“我只是不想没办法守护想守护的谁而已,”她抿着嘴唇,“司令官也知道吧,战争是会死人的,或者说,本质上就是双方互相杀戮的一场噩梦,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我有时候也总感觉,要是不打仗该有多好,但是,如果想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什么的话,那就不能在他人抢夺的时候就把他拱手相让……”“道理我是懂了,不过,这和你对我外出生气有什么关系吗?”事实上,海军本部对他的保护等级一直是最高的,虽然没有配置实验性的她们,但是防护措施还做的很足的,所以他有些不太理解她的想法。
“约克城,也担心了……”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着,“约克城,也担心了。”
“还真是一场浩大的胜利,”作战室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欢呼着,在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之前,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他一如既往地坐在指挥席上翻书,内心却难以平静,约克城所在的航母编队在最后的总进攻内失去与他失去了联系,“明明笑着说要好好回来的,”他攥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对塞壬的孩子们说,“她说过会回来的,对吧?”
“我们的父母也说过,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他们没有回答老提督的话,只是重复着,重复着,“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是啊,会回来的,”他靠着那把陪伴了他半生的剑,“她会回来的,我会一直等着她的,不论在哪,在海平线边也好,在浪的深处也好,我会等她回来的。”缓缓站起身来,思绪又回到了那天,残骸遍布的海面,在乌黑的漩涡之中,一顶白色军帽顺着水流缓缓下沉,他站在岸边,沉重地低着头,回忆着属于他和她的一切。
“好像刚结婚吧,哈尔西提督。”“是啊,婚舰没了音信,真……”“让他一个人呆一下吧,没那么快的,慢慢等吧……”
但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会记起她,那个比谁都温柔,也比谁都坚强,一直期待被夸奖,又一直害怕被失望的谁,他,一直都记得。
“我们赢了,诸位,”他慢慢地转过身,对着不知是哪的谁,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着,“诸位,我们赢了!”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接下来却是一片死寂,又一阵欢呼,死寂,他默默地转过身去,面朝着波澜壮阔的海。
“哈尔西先生,你愿意和约克城小姐结为夫妻吗?”“我愿意。”“哈…司令官阁下,这是这周的计划书,请您过目。”“哈尔西,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没事的,我还能继续,请继续今天的训练吧。”“哈尔西,圣诞节快乐!”“哈尔西,我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企业约了我去电影院,你也要去吗?”回忆如同潮水般蔓延,潮起潮落,回溯又落下,无奈而怅然。他闭着眼,缓缓脱下军帽,将其按在胸前,任由风吹乱他的杂发,心中的悲痛只一人可知,唯一人可知。
只是,伊人不在,唯有怅然。
“哈尔西,也很担心啊。”黑暗中,谁用尽生的力气,向死处的谁呼喊着,“所以啊,请回来吧,约克城小姐。”……
“提督,提督?”“有反应吗?”“没有,连心跳都检测不到了。”“该死,舰队总司令,该死!”手术室内,满脸疲惫的医生们面面相觑,失望和悲伤蔓延在狭小的空间里。“提督他不论对谁都是笑着的,即使有时候骂人,也会在事后道歉,说到底他只是想让我们都活下去而已。”“要赶快报告给莱因哈特参谋长,这事不得了啊。”“提督他,肯定很惆怅吧,毕竟我们还在和塞壬交战,他说他想活到我们胜利的那天……”室内又沉闷了,谁都知道,那不该叫交战,而是屠杀,针对双方来说的,是你死我活的战斗,而更不幸的是,更多时候是我死你活……
“但是,提督他是笑着离开人世的,我想他一定做了一个好梦吧。”“但愿如此,也只有死人才有资格做梦了,我们这边可是没有任何做梦的时间啊。”说话的人挥了挥手,“赶快安排下一台手术,我们要尽量救活更多的人。”
是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重要的,还有未来,而他和她的约定,回忆,梦想,也连同时间一起,永远封存了起来。
那年,港区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就像他和她正式成婚的那天一样,双方都害怕对方冷到,因此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在新雪上,二人之间演奏了一曲无声的华尔兹。
这便是他和她的故事。
给读者的话:
大家好,我是雷德尔,这个特别番外一点都不甜,我自己都感觉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但是,如果没有这篇,可能也不算很完全的故事。
那么来说说故事吧,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可喜可贺),随后会赠送两篇甜的番外作为拖更的补偿,也希望大家能在这些故事里体会到一些东西。
大概是如此,其实我本来也想写个甜甜的结尾,谁都没有死,大家开开心心的,像哈尔西的梦里一样,幸福安康地活着,但梦终究是梦……
但谁又能保证,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故事不是另一个梦呢?梦是美化,是歌颂,是遮掩,是逃避,是欺骗……
最后一章的故事也隐隐约约藏在这个特殊番外里了,下一章是完结本篇的最后一章,主角是企业,其他所有角色都会出场,包括莫德尔,希望您能喜欢这部作品,也祝各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Danke
雷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