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脑海闪过无数念头,可他却哑口无言。
“我知道了。”
半晌,竟是她坐了起来,打破沉默:“人们生病时会用亲吻互相安慰,是吗?”
不是。
他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刚决定破釜沉舟,却在忘记她的表情时,喉头一紧。
她坐的很直,正紧盯着他,她握紧杯子的手却抖得厉害——她在害怕。
他骤然想起自己曾读过,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恐惧与人拥抱亲吻,也恐惧与人建立亲密关系。旁人超出负荷的感情会让他们惊慌失措,出于自我保护,他们会想逃。
——就像她现在的样子,简直是惊弓之鸟的典范。
他知道,她在祈求他说“是的”。
“是啊。”他的心在疯狂的否认,口中却轻松道,“不过你似乎不喜欢。”
她不发一言,扔定定看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试探着向前,她不由瑟缩。
他停住了。
“你别怕我。”半晌,他轻轻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他站起身,抄起外套:“晚上还要值班,我先走了。”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寓,失神地游荡到警局。
“不是给你放假了吗,怎么回来啦?”上级分外惊讶。
他尴尬的笑着,还没说话,一通内线就打了进来。
有任务,疑犯绑架了一名小孩,地点在城郊一处待拆危楼。
“你这运气可真不怎么样。”警车鸣笛,前排的上级百忙中仍不忘调侃。祁无忧脱下便服,换上特警服,不经意摸到口袋里那个小盒,苦笑一声,没有搭话。
换好衣服,犹豫很久,还是给陈鸢发了短信。
“今晚不回去了,你好好吃药,保温杯中有温开水,就在床头。”
还想再说点什么,头儿已经踩下刹车,他只得将手机丢在衣服堆里,扣上帽子,拉开车门,随一群特警冲了出去。
疑犯很业余,人质很快被救下,一群弟兄压着疑犯出去,留他与唐之靖两人安抚受惊的人质。
“我的狗、我的狗还在那边,”小孩边哭边扯唐之靖的制服,“它死了吗?死了吗?”
远处椅子旁一团白色安静的伏着,祁无忧走过去,翻过小狗的身子:“很遗憾,它……”
寒光乍现,他条件反射的歪头一躲,侧颈却还是一凉——小狗身下竟被藏了弹簧夹,一枚刀片擦颈而过,划出一道浅浅伤口。
呼,疑犯竟然还留了后手。
他长舒一口气,不敢再逗留,起身想撤,眼前却一黑,他猛然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不对劲。
颈侧渐麻,他晃晃脑袋,正想出去求援,余光却撇见了什么。
他僵住,久久没动。
那边小孩还在哭闹:“我的狗死了吗?”唐之靖已向他走来,问他怎么了,押送疑犯的弟兄们已折返,边摘头盔边催他们快一点。
“你们先走吧。”他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道,“累死我了,歇一会儿。”
众人不疑有他,熙熙攘攘的出了门。他扯扯嘴角,觉得面部肌肉开始麻木。
众人散去,他才摸出对讲机。
“在里面磨蹭什么,下蛋呢?”那头一片哄闹,上级笑骂道,“赶紧出来,回家再歇。”
“头儿,”他慢吞吞的说,“你说的对,我运气真的不怎么样。”
“我可能出不去了。”
那头蓦然一片死寂。
“疑犯在椅子上放了地雷。”他压低声音,“压力感应式的,已触发,这种地雷连拆弹专家遇上也没辙。现在我正压着,不过最多坚持五分钟。”
他看着自己腿旁露出的地雷一角。
这歹徒以狗做隐刀片第一杀,地雷第二杀,明摆着绑架只是烟雾弹,真正的目标是特警。
还不肯给个通过,要折磨着人家,让其选择是孤注一掷的求援,连带屋外众人一起遭殃,还是等众人撤退,伶仃一人渐麻渐冷。
他咧咧嘴,笑了。
他能怎么选。
他怎么可能有第二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