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这款。”
祁无忧指着柜台中最闪的一款对戒。
导购开柜要取,他却又瞄到拧成麻花的另一款:“等等,还是那款吧,那款。”
那款麻花很像DNA的双螺旋结构。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直接交了全款。
出店门后,他接到上级的电话。
“我桌上的专职申请是你交的?”上级劈头盖脸吼道,“净添乱!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转职?”
他愧疚地握紧手机,左手无意识摩挲着口袋中装戒指的小盒子:“头儿……我打算和他表白了。”
电话那头吼声一顿。
祁无忧的左手微微攥起,掌心渗出汗水。
“我今年二十八,已快过了做特警的巅峰期。”祁无忧低声道,“况且,我已经等了六年。我不知道做我们这行,还有多少个六年可以等……头儿,无论她是否接受,我都真的想给她一个家。”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
“狼崽子,今晚值班别来了,给你放假。”半晌,上级忽然狠狠骂到,“滚去告白吧,不成功别回来进兄弟们!”
攥紧的时候猛然一松,祁无忧咧咧嘴,应了。
等那头挂了电话,祁无忧才抬头望向天空,睁大着眼睛,任风吹过渐渐微红的眼眶。
“怎么忽然就病了?”
祁无忧一进屋,就见陈鸢病恹恹的坐在沙发里敲电脑,一只手中还托着一把药片打算干咽。
见他回来,她懵懂的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眼睛。
“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他为她倒了水,蹙眉见她艰难的咽下那把药。
“这是意外。”她嘟哝,“实验室中新来的小孩不小心弄翻了耐药细菌培养基。”她推了推他:“帮我把U盘拿来,有些数据还没导入。”
“免谈。”祁无忧扯来薄被,将她劈头盖脸的包住,“你烧的厉害,回屋休息去。”
她不依,视线不肯离开电脑屏幕。他索性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向她的卧室走去。
他步伐很稳,表情正直,似乎这样抱着她无甚不妥。
“我自己走。”他挣扎着伸出脑袋,胀红了脸。
“别动。”他面无表情道,“人生病时需要被抱着,这是常理。”
“……真的?”她果然安静下来,试探着问。
“真的。”他点头努力忽略自己因糊弄了她而狂跳的心。
祁无忧时常觉得,陈鸢像只偶然闯入人类社会的警惕动物。她与所有人来保持距离,却唯独对他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这愈发让他为自己隐秘的私心而羞愧。
“刚刚忘了说。”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不放心道,“人们生病时需要被抱着,但只限于亲近的人。比如……我。”他循循善诱。
她也许烧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点头:“比如你。”
即使知道她只是在重复自己的话,祁无忧仍觉得心口正软软塌陷。
“睡吧。”他轻声说,起身去拉窗帘,她却又不屈不挠地做了起来,说睡不着,想去拿没看完的报告。他索性将她按进被子里,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自书架中随手取了本书。
“睡前故事。”他跳暗床头灯,冲她扬了扬书,“专治各种睡不着。”
她眨眨眼睛,将被子扯到下巴,莫名乖顺的点点头。
他缓缓读了起来。
“……离别拉得很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的愈演,愈怕从此不见。”
他慢慢读着,只觉胸口窒闷,无端压抑,便微微侧头。想缓口气,却发现她已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呼吸轻浅,睡颜安然。
床头灯散着柔和的光,他怔怔凝视着灯光下她的睡颜,恍然想起七年前,他也曾这样望着她。
那是在南苏丹她临走前一晚。
夜光璀璨,而他失眠,绕着训练场一圈圈跑,路过她窗口便看一眼,最后看了整整四十六眼。
南苏丹太热,她睡时扔开着窗子。万一有贼翻进去可怎么办?
他那是胡思乱想着,竟全然忘记,这里是维和部队大本营。他走过去想为她关窗,最后却自己翻上了窗台,叼着一只未燃的烟,怔怔望着她的睡颜。
直到将她生生看醒,他才猛然回神,窘迫的差点从窗台上掉下去。
呵,七年前的他可真怂。
祁无忧自嘲的一嗤,目光如水缓缓滑过她的脸颊。
七年后的他……也没长进多少。
她睡得不大安稳,眉微蹙着,口中嘟囔着什么。他凑过去想为她抚平眉宇,触道她的那一刻,却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用唇轻碰了她的额头。
她似乎安静了些许。
他顿了顿,眸光闪烁着,壮着胆子又垂头,这次,他碰了她的唇。
她全然安静下来。
他笑了笑,缓缓睁开眼,却怔住了。
灯光下,他蓦然撞进她的眼睛里。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