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怎么干的活?怎么还漏了一个小的?"
"好可爱啊?"我和阿华难得默契,不理李尚,异口同声地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俯下身,手指在那小孩脸蛋儿上摸了一把,滑腻腻的,就像涂了一层奶油一般。
"在下卿泉。"他奶声奶气的回了一句,一对点漆般眼珠子转来转去,极为灵动。
"卿泉?这名字倒挺好听。"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正这般想着,却听阿华忽道:"你好香啊!"我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哈喇子此刻一定流下来了,还流到了嘴边。
听了这话,李尚赶紧把他抱走,我也自动的与李尚站成了一队。
"李尚,你把卿泉给我抱抱。"
"等等!"李尚一手拦住她要冲上来的架势,拆穿道:"你先把你口水擦擦吧!"说着,手臂下移,从兜里掏出个手帕扔给她。
阿华不接,任由那帕子掉下地去,"给我抱抱嘛!"
"撒娇也不成!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吗?"李尚一口驳回,不容商量。"听好了啊!阿华。冥界有冥界的规矩,孟婆只能食不入六道之恶鬼。这个卿泉,你吃不得。"
阿华表情明显有些失落,终于伸袖抹了嘴边的哈喇子。
"赶紧盛碗汤,让我予他喂下,好送他下轮回井。"
"这不妥吧?"阿华仍在负隅顽抗,"我还尚未读册呢!倘若他罪大恶极……"
"他才多大年纪,他就罪大恶极?"
"你怎么以貌取人啊?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嘛!"
听到这儿,我再不可抑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阿华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得颇为不妥,略有些强词夺理,只好再不言语,闷着气,去厨房取了碗汤出来,交给李尚。
可就在这时,一直打量着众人,没敢吭声的卿泉,突然哇的一下,嚎啕大哭,把我与李尚都吓了一跳。
只听他哭得撕心裂肺,却仍不失奶气的控诉。
"……姐姐……她要吃我……"
李尚唯恐他眼泪和鼻涕,把自己的新衣服弄脏,忙不迭把他放了下来,好声好气的哄道:"姐姐不是要吃你,姐姐就是闻着你香。"
"好了,别哭了。"我也加入了"哄娃"阵营。可我们俩这活了好几百年的"老东西",竟无法哄好这个油盐不进的"小东西",心中这挫败之感,油然而生。
"……姐姐要吃我……"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哭哭啼啼,我二人对视一眼,都没好辙。
姐姐真的不是要吃你,姐姐就是闻着卿泉香……"
"……姐姐要……吃我……"
"……"
就这般,长久僵持不下,到最后,李尚都差点要哭了。
"姐姐不是要吃你啊!姐姐就是闻着卿泉香……啊啊啊……我的娘来……"
我去!那边还没哄好,这边李尚已经开始哭爹喊娘。这一大一小,难不成是跑孟婆庄练嗓门儿来了?
我还极为认真的在想,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哭?可这念头,来的快去的也速,我抖了抖肩,将那想法丢掉地上,继续制止他们。
"啊!!!你们能不能别哭了……"
"我吃他一只手可好?不耽误轮回的。"这边,卿泉还未喝到孟婆汤,阿华贼心不死,好言央求道。
"莫要有非分之想!"我李尚同时吼她,因为实在不想卿泉那小崽子再哭一次了。
"我现在弄碗汤给他喂下去,送他下轮回井。你……"李尚指了下阿华,"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一只……"
阿华可不死心,继续跟在他屁股后面。
"唉……"李尚回过身,一脸无奈,"我的祖宗哪!"
就在这时,孟婆庄外,蓦地传来一个声音,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人。
我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静下心来,再一听,依稀听到了"卿泉"二字。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卿泉……"
"师父!"李尚怀里的小崽子有了回应。"师父!"
"好奶呀!莫名想rua。"我胡思乱想之间,隐约看到有一白光闪过,转眼就化成了人形。
"来者何人?擅闯黄泉。"
那人双手从极为宽大的袖子下伸出,聚到胸前之时,躬身一礼。我斜眼打量一番,见他生得很是高大,白须白发,乍眼看仙风道骨,可眉眼间隐隐有几分烟火气,抵消了本该脱俗绝尘的灵气,实为可惜。
"在下陈拾,修炼仙道,亦有个小小的门派。这卿泉,便是本门最小的弟子。今日修炼出体,魂魄离身,不想竟卷入黄泉。此子肉身犹在,望大人能够将卿泉魂魄归还。"说完,双掌聚于前方,又是一揖,神色极为恭谨。
"原是生魂,多小年纪就玩出体啊!"
"不行,不行……"那边阿华急摆手,堵住了李尚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陈拾极会捧人臭脚,居然对着阿华说道:"这位极美丽的姑娘,想必便是孟婆吧?"
这时,被插在窗边花盆里的小鹿头,突然开口,道出了我的心声。
"马屁精!"
"可……可是赞我美丽?"阿华脸上起了一层本不属于她的薄晕,羞答答瞥了陈拾一眼。
陈拾点点头,已示赞许。
阿华又道:"颇有眼光。"
噗!
我一口老血喷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李尚也适时翻了个白眼儿给她。
可即便这高帽戴了一层又一层,阿华兀自坚持,"不还,不还,就不还!"
我存心想与她置气,径自从李尚怀里抱了卿泉递给那陈拾。
"师父。"
"卿泉。"
"可别再有下回!若非我和李尚在这儿,他便真的回不去了。"
"多谢姑娘。"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陈拾接过卿泉时,似乎,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每一回想,总觉得很是熟悉,仿佛曾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