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孩童

"开个屁！这花都……"李尚边说边做了个死翘翘的表情。"长这样，它都快死了吧它！"

"我……我还想问你呢！这都快三百年了，我日夜精心照看，为什么还是不开花啊？"

"是啊？你……你问我，我问谁啊？"

"他早不记得了。"我用口型提醒阿华。

阿华看到了，脸上有点儿难过，小声嘀咕："还说是来自佛土的曼珠沙华，竟也不开花……"说着说着，竟似乎要哭。

我和李尚对看了一眼，都不再取笑那株丑花了。

"诶！"李尚凑近我，用手肘捅了我胳膊一下，低声问道："她这花，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总不能说是他前世给的，想了一下，撒谎道："阿娘。"说罢，又补上了一句。"莫要在阿华面前提及。"

"哦～"李尚没正形儿地学着我的腔调，在后面拉出了个长音。

"之前冥王茶茶提过，让我与阿华结为夫妻……你说，我要怎生将此事与阿华挑明才好？"

我一愣，低下了头去，捧碗的双手不自禁地一抖，几乎要将那旧旧的陶碗摔下地去。

"你……直接告诉她便是了。"

我猛地抬头，面子上忽忽形若无事，"阿华，冥王要将你许给李尚。"

这话一出嘴，他二人明显都是一怔。

阿华竟先回过神来，提起屁股，开心地坐在了李尚的另一侧，巴巴的问。"我们何时可以成亲？"

"你……你觉得可以呀？"李尚突然这么一问。

闻言，我却又愣了神，"他究竟是想娶，还是不想娶？"想完恍然，"只要是个正常、有眼睛的，都不会愿意娶她吧？"念及至此，心下舒然。再看阿华时，隐隐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以啊！挺好的……"阿华上赶着答应，双手忽然张开，罩在了李尚的胸上！没错，就是胸。

我实在敬佩阿华的勇气，赶忙起开，给她腾地方。

"你胸这么大，好有手感，好有弹性哦！"她欢呼雀跃，还不忘再摸几把。

不过，此事说来，还是要怪李尚。谁让他没事老喜欢在冥界"鬼友圈"里，晒他的胸肌照呢？不仅阿华，我想整个冥府的女子都想扑到他身上摸两把吧？真是闲的蛋疼！

"哎呀，放手啊你！"

李尚推开她，一个箭步，躲到了二里之外。

"我李尚，生来不近女色！"

"瞎说什么呀你？"阿华无情拆穿了他的骗局。"前几日，我听鬼差们讲，你睡了一个女鬼！"

"谁给你说的？"李尚说完，突然看我。虽然他猜的大错特错，但不知怎的，我仍是移开了目光。

"不是莎莎。是慕容！"

"啊？那那……那，木兰说我什么了？"

"呃，我说我要嫁与你的时候，她笑了，也是在替我开心吧。"

"替你开心？噗……哈哈……哎？等等！你提前知道冥王要咱俩成亲的事？"

"知道啊，我早听鬼差们说了。"

咦？这可奇怪了，莫非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

"木兰还要我去照照镜子，不知何意。"

"哈哈哈哈哈哈……"我和李尚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了片刻，一齐问道："那你照了没有啊？"

"照了呀！镜子里不就是我吗？黄泉第一美女。"

"哈哈哈哈哈哈……"

"不对。"阿华看了我一眼，突然又一本正经的纠正，"是第二美女。"

"我呸！"李尚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还第二……"话说半截，认真一想，续道："也是，黄泉就你们两个女的……哈哈哈哈……"

这时，我不再笑了。李尚感觉到了，也仿佛是自己觉得过分，轻咳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第二美女……你赶紧把头上那钗摘了吧！一点儿也不适合你。"

"这是阿娘留给我的！我戴上它，不知有多么好看呢！"

我看着阿华头上那钗，金身凤头，心尖蓦然涌上一股酸涩之意。"阿华再丑再傻，即使没了阿娘，也不会有人敢过于苛待她。就连冥王，还记挂着她的婚事。而我呢，应该死了哪个旮沓里，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阿华同李尚继续掰扯，忽地，猛然止住，身子缓缓移向李尚。

李尚一愕，定定看着阿华这个小傻子，在他周围嗅来嗅去。"李尚，今日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好甜的味道啊？"

"甜的味道？"

李尚抬起双臂，仔细闻了一下，讶道："没有啊？"

我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上来，也凑过去，在李尚身边嗅了一下。

"确实没有。"

"是吗？"

阿华又换了个角度闻了一下，这才相信，"还真不是你身上的。"她捅了李尚一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好香、好甜的味道？"

"我呸！就你这屋还有好香、好甜的味道？"

阿华不死心，继续闻，挨桌挨凳。

我二人以为她突然哪根筋搭错，都不理她。可孰料，过了盏茶时分后，那股味道的源头，居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只见她揪着一个白布惊叫道："这是何物？如此香甜？"

我和李尚走了过去，俯身一闻，又同时互看两眼，眼中都是诧异。

"这没什么味儿啊？"

"有！明明就有！"

我再试一次，依旧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阿华这小傻子莫不是真的傻了吧？"

就在这时，我亲眼看到，阿华手里那块白布，竟然自己动了！

"出来吧你！"

李尚眼疾手快，一把将桌下那物薅了出来，抱在怀里。谁知，他他他……怎么会是个小孩子？

而且，是个生得极美的小孩子。

只见他约莫七八岁大，穿一身白色锦袍，脚套云纹长靴。不论衣物或是靴子，似乎都略为大些，隐隐有往下掉的趋势。再往上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嫩嫩，如同奶糕，仿佛只轻轻一掐，就能流出奶油来。让人一见，均想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哄弄一番。

不仅如此，那娇小鼻梁上的一对杏目，黑如曜石，亮若星辰，此刻正睁得圆圆的打量众人，可爱极了，是这张脸上，最最耀眼之处、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