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凉好个秋,我来说两个真事儿。
一个是说因果报应,一个是说福祸相依。
缓冲一下夏日的燥热。
(一)
我从没想过,出生在上世纪的姑姑会有那么文艺的名字,她叫阮落梅。
这名儿一听,便像是哪位大户人家小姐的芳名。十多岁的年纪,最大的愁思不过伤春悲秋,怜惜哪朵花的凋落,在烟雨中想象着未来夫君是何模样。
可惜阮落梅没这个命。
阮落梅的家属于贫下中农,幼年丧母,青年丧父,她是长女,底下还有四个弟弟,日子一直过得捉襟见肘。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兄弟几人分家,才有所好转。
其实不仅那个年代的女子,直到现在,女子都逃不了一句“生得好是命运,嫁得好是底气”,更不用说阮落梅接受的教育是丈夫大于天了。
姑父重喜是个手艺人,相貌虽不算特别出众,但是配一穷二白的姑姑绝对绰绰有余。而且彼时政治成分比什么都重要,长得过于盘正条顺的男青年,还不免有小白脸之嫌。
都是同村,知根知底,人品不错,长相么,过得去就行。那时审美不比现在,又要英俊又要多金,又要温柔又要知心,还要懂女孩子的欲言又止,记得她各种特别喜好,简直花里胡哨!
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这个阶段的年轻人结婚所需“四大件”的标准配置是:三转一响。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以及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手表都是会转的,收音机是会响起的,故又称“三转一响”。
贾玲的处女座《你好,李焕英》中有一幕是这样的:穿越回母亲青葱岁月的贾玲,为了买到限额的收音机,贾玲装失明的盲人博得大家同情,终于拿下母亲人生中第一台收音机,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可见在当年,拥有一台收音机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应该不逊于现在有一辆宝马。
不过重喜娶阮落梅那年,三转一响在他们家,只有一转,就一辆老古董似的自行车,据说还是姑父的爷爷使用流传下来的,是名副其实的“古董”。
姑姑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大概像所有头一回上花轿的新娘子,既怀念在娘家做女儿的日子,也憧憬着未来为人妻为人母的日子吧!
邻家姐姐出嫁时,我还很小,只觉得婚车驶来撒下的漫天金箔纸异常漂亮,手脚不停地捡着,我以前特别爱做剪贴画,这些都是极好的素材。还有一个让我高兴,那就是喜糖、喜饼。
那个姐姐最欢迎小孩子了。说我们吃了糖沾了新娘子的喜气,新娘子也沾小孩子的福气。
当时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会为以后见面次数变少而难过一小会儿。小孩子的难过总是很短暂,像浮云一样,因为有太多新奇的事情吸引他们的目光了。
有句刷屏的语录:从前没有胭脂,姑娘的脸只为情郎红。但其实胭脂在汉朝时就有,自匈奴传入中原,汉朝时最流行的妆容是“红妆”。
我想说,从来没有爱情,婚姻的本质就是繁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论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妻子再温柔如水也没用,不能生育就是大罪。
阮落梅道并非不能生育,只是头胎是个女儿,后来重喜在村里担任了小官,为了讨领导欢心,甚至愿意接下那烫手山芋——管户口,重要对象是家中已有小孩的户口。眼睛盯得死死的,还安排了不少眼线,关于“谁家女子又怀孕”这些个风吹草动,他总是能很快知晓。
重喜为了树立威信,自己先去结了扎。
也不知是图那般,这样损阴鸷之事竟也做了:隔壁家嫂子,家中都是女儿,就想拼个三胎,一定要生个儿子,怀了六个月的孕,为了死死瞒着重喜那边,这位嫂子的丈夫都不敢叫她出来见人,吃喝都送到房间。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即使这样小心谨慎,后来还是被发现了。六个月啊,打胎肯定是不能够了,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可是重喜非说上面规定就是不能超生,要不你交钱也行!都是庄稼人,哪有那笔钱呢?!
没有?重喜毫不怜惜地把那位嫂子拉到村东头卫生所,命令医生把胎儿给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