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再见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辞典里说，再见是个动词，属客套话。用于分手时表示希望以后再见面。比如：朋友们再见。
依依最近总爱缠着白露，让他讲见闻。每回他说话，依依便很认真地聆听，很多次还会铺开宣纸写上几笔，但总不让他看。
他笑着说，你可真像古代书院里的女学生。
“说嘛说嘛”
“说什么呢”白露逗她。
“说说你啊”
“可我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说啊，我的事情你都了解”
“那你说说书中的事吧，我听有的先生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好多人喝彩，我觉得你说得比先生说的还要好”
白露便真的讲了一个。
他说起“挽鹿车”的典故。
后汉鲍宣上学读书的时候，老师见他清苦自励，很欣赏他，就把女儿嫁给了他，还给了很多的妆奁。在回乡完婚之前，鲍宣对妻子说，自己素来贫贱，不敢和盛装的妻子相配。妻子便把妆奁收拾起来，只穿短布裳，与鲍宣共挽鹿车回归乡里。比喻夫妻二人共守清贫。
“就没了？”依依不饶他。
“嗯，故事太短了，有没有长一点的，有玄幻味道的？”
还真有。
白露当即便说了一个。这是《列子》的故事：
郑国有个人在山里砍柴，遇到了一只受惊的鹿。他迎上去杀了这只鹿，怕被别人看到，急急忙忙地把鹿藏到了一条土沟里面，还盖上了蕉叶。但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他就忘记了藏鹿的地方，便以为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还边走边念叨着这个梦。有人听到了，就依着他讲的这个情况找到了藏鹿的所在，把鹿取走了。
得了便宜之后，这人回家对妻子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妻子却说：“你大概是梦见有这么一个砍柴的人打死了鹿吧？你现在真的拿回来一只鹿，是你的梦变成真的了吧？”
那人答道：“反正鹿是真的，管他到底是谁在做梦呢！”
那个砍柴人回到家里，心有不甘，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便梦到了那个藏鹿的地方，又梦到了取走鹿的那个人。一大早，他便循着梦境给出的线索找到了那人家里。鹿到底应该算谁的，这就争执不清了，官司便打到了士师那里。
士师判决道：“你当时真的打死了一只鹿，却稀里糊涂地以为在做梦；当晚做梦得到了鹿，却稀里糊涂地以为是事实，他确实取走了你的鹿，你却同他争这只鹿，他妻子又说他是在梦里认出的人和鹿，这说明并没有谁真正得到了鹿。现在鹿就在眼前，你们就各取一半吧。”
这件事很快便被郑国的国君知道了，国君说：“嘻！士师不会又在梦里替别人分鹿吧？”
于是去问国相。国相说：“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这不是我能辨别清楚的。有这个辨别能力的人，天下只有黄帝和孔子两个。但这二人早已不在世上了，还有谁可以分辨得清呢？依我看来，姑且相信士师的裁决好了。”
“白露，那你说我们的相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呢？”
“笨，你捏一下自己，要是痛的话就是真的。”
晚上的时候，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十三娘很阔绰地给大家都送了礼物。
白露的礼物是一把扇子。
扇子好，适合白露这位伪文青，闲暇之余提几个毛笔字，便觉十分风雅。好在大陆与台湾同宗不同俗，在台湾是不送扇子的，那有句俗语叫“送扇，无期见”。
依依的礼物是琴架子。
依依特别喜欢，开心地抱住了十三娘。
了凡的礼物是一柄勺子。
了凡问：“这是金子做的吗？”
那勺子还真金光闪闪。
“没有，铜勺子。因为你是我们店的掌上大厨哇，来年要更努力哦。”
“谢谢老板娘”
庄老大急切地问“那我呢”
十三娘送了他一个算盘。
他理解为“咱们以后的小日子要精打细算”。
十三娘哭笑不得，纠正他：“我们的关系，你没点数啊？我是希望，你能用精确每一笔花销的态度，来精确我们俩的关系。”
言外之意，我没看上你。
白露是第二天早上走的，天刚蒙蒙亮。
“真的不和依依告别吗？”十三娘问。
“不用了，谢谢老板娘能把礼物交给他们。”
白露长身玉立，几缕长发在空中纷飞。父亲来信催他，母亲身体欠安，他作为家中的独子，不能在外面多逗留了。更何况他本是钟鸣鼎食之家，根本不需要自己劳作，出生便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其实，依依也有东西要交给你。”十三娘忽然说。
“慢，别拆”
“她让你回家之后再看。”
那是依依写的字，挺丑的，但是写得很认真，她学字不久，还是他教的。里面，是每一个他对她讲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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