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梦魇
晨光微熹，天还没有大亮。
二楼的厢房，伙计们都鱼贯而出，开启新的一天打工人生活。
老板说朝九晚六，就得自觉到朝五晚九，至于心中那些浪迹天涯的梦想，且藏在心中吧。或许等喝够了生活这碗黄连汤，未来某天，攒够了说走就走的勇气，便辞了工作去周游世界。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如果不是混口饭吃，想必没有人不想做一个“躺平”青年。然而社会会告诉那些青年：你只有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有时候也会怀疑，“躺平”这个念头是不是太不不可思议了？他们是怎么做到长得不美，想得还那么美的？
谁有“躺平”的权利？恐怕老板也是没有的。
职业女性的患病率比普通女性可高得多，熬夜加班什么的都是常态，不能叫苦不能叫累，而且饭店业里，最大的爷是消费者。说明白点，就一句，有钱便是爷。
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些感慨，也只能独自对着月亮唠叨。可不敢学太白对月独酌，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可怎么上班？给自己打工，才是最伤脑筋，自负盈亏，自知冷暖，想想还有点头疼，今儿已经过了月中，又要发工资了……
十三娘揉了揉眉心，攥着被子的手放松，轻轻呓语几句，又睡过去。
这应该是清平客栈中最豪华的一间客房了，堪称上房，也就是客房上等的房间。
十三娘有个小爱好，喜欢收集各种盛酒的器皿，她最喜欢那种胎骨翠美清新的瓷器，可惜酒器大多是很沉闷的瓶瓶罐罐装的，一看一身酱色，不由得想起整天和油盐酱醋茶打交道的了凡。
刚来的时候，明明也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现在在厨房待久了，肤色就深化成酱油色，还油光发亮……
十三娘打了个哈欠，不情愿地起床，她也不想起来，但是要问个早安，顺便督促大家干活吧……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得不说，投胎也是个技术活！
要是投胎成个帝王，还是可以睡懒觉的～
十三娘挑了一只最好看的胭脂，精心装扮了一下，这黑眼圈有点重，确实要多花时间遮掩……
“咳，你搁门口干嘛呢？”
十三娘从楼上下来，见庄老大在门口吆喝：
“两文钱一块，两文钱一块，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细细一看，那什么玩意儿？一种芒果黄、形状像人类臀部的水果，切成那么一小块，两文钱？让她试吃还倒贴她都不会去！
而正路过清来客栈、背着书箱子赶路的文弱书生，被庄老大“押”着不让走，一定要他品尝品尝这美食才让离开。
“庄老大，你大爷的，你抽什么疯？！”
庄老大出息了，直接回怼老板：“你什么态度，你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
这么一问，十三还真有点愣神，缓了缓她才说：“我什么身份？我是老板啊！”
“老板怎么了，很了不起吗？”
“嘶，我给你脸了是吧？”
“我有脸，不用你给，嘻嘻嘻嘻……”庄老大摸摸自己的脸蛋，一副欠抽的样。
十三感觉头痛不已，现在的员工也太难带了吧？
庄老大玩弄着腰带，用“老子我不伺候了”的神情说：“我告诉你老板，这活你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语毕，他和白露俩人还十分默契地倒一块，枕着厚实的大木桌子，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睡着了！
十三娘都惊呆了。
客人路过，便看到这妙趣横生的“睡桌图”，客人咽了口唾沫，还是进来了。
“你们这的店小二呢？”
庄老大“嗷”一声醒了，欢迎光临，男宾一位！这语气可像极了西四街里那些软玉温香啊，这年头，客栈也搞起了这种拓展业务不成？
客人挠挠头，欲要说点什么，还未开口，庄老大站起来，“砰”一声，就在两张桌子之间，华丽丽地倒下了，老天作证，他可还没挨到自己桌子。
边倒边说“你撞了我，你别走”。
客人当然不傻，赶紧逃之夭夭。
“这什么清平客栈，分明就是碰瓷客栈！”匆忙得连头巾也忘了拿。
十三娘看了一眼安静弹琵琶的依依。
“能换首曲子吗？这曲风太躁了。”
“闭嘴。”
从厨房出来的了凡，还是很文静地跟十三娘打招呼：“老板娘。”
心想总算还有一个正常的。
“老板娘，我得回寺里一趟……”
心不想。
好像踩空了一脚。
原来只是个梦。
按照刚才流程走一遍，十三娘还是要起床、穿衣、洗漱、梳妆。
好在梦里可怕的事情都没有重复。
梦是反的，一定是这样。
“老板娘，早上好。”
庄老大还倚在门口，很客气地给了她一块水果。
“这个叫蟠桃，别看它长得不好看，但是营养可多了，对女孩子的皮肤很好的！”
十三娘半信半疑，尝一块，挺清香的气息。
“老板娘，你今天好美啊。”依依开始吹彩虹。
但是她乐意听。
“老板早，今天的我也有很勤奋哦～”
勤奋的白露正在擦地板，像只打地洞的鼹鼠。
了凡从厨房出来，微笑。
no 刚才就是这个微笑。
十三娘一阵心悸。
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老板娘，我请个假，我得去寺里一趟。”
“……我得去寺里一趟。”
轰轰轰。脑子里仿佛在打雷。
十三晕了。
小结语：生活压力太大，记得给自己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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