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楼,白浅却不着意迎面撞上一副硬邦邦的胸膛,从头到脚的酒气。
白浅揉着鼻子后退两步,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酒气的仁兄右手里握了把折扇,一双细长眼睛正亮晶晶将白浅望着。一张面皮还不错,脏腑却火热炽盛,皮肉也晦暗无光。
唔,想是双修得太勤勉,有些肾虚。
扇子兄将他那破折扇往我面前潇洒一甩,道:“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本王好生仰慕。”
咳,倒是一位花花王爷。白浅被他扇过来的酒气熏得晃了晃,勉强拱手道:“好说好说。”便牵着南离欲拐角走开。
他一侧身挡在白浅面前,很迅捷地执起白浅一只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白浅呆了。
就白浅先前在凡世的历练来看,女子抛头露面是容易遭觊觎些,却不想如今连个男子也甚不安全。
白浅目瞪口呆地瞧着扇子兄。
扇子兄今日福星高照,竟揩到一位上神的油水,运气很不得了。
白浅因头回被个凡人调戏,很觉新鲜。细细瞧他那张面皮,凡人里来说,算是很惹桃花的了,便也不与他多作计较,只宽宏大量地抽回手来,叫他知趣一些。
不成想这却是个很不懂事的王爷,竟又贴近些,道:“本王一见公子就很顷心,公子……”那手还预备搂过来摸白浅的腰。
这就出格了些。
白浅自然是个慈悲为怀的神仙,然凡人同我青丘毕竟无甚干系,是以我慈悲得便也很有限。正欲使个定身法将他定住,送去附近林子里吊个一两日,叫他长长记性,背后却猛地传来股力道将我往怀里带。这力道十分熟悉,白浅抬起头来乐呵呵同熟人打招呼:“哈哈……南兄你来得真巧。”
南离单手搂了白浅,绯色袍子在璀璨灯火里晃出几道冷光来,对着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你调戏我的人倒调戏得很欢快么。”
白浅甚沉重与扇子兄扼腕道:“能将我他引得生一场气,你也是个人才,就此别过,保重!”
说完十分规矩地站到了南离身后。
扇子兄恼羞成怒,冷笑道:“哼哼,你可知道本王是谁么?哼哼哼……”
话没说完,人便不见了。
白浅转身问南离:“你将人弄去哪了?”
南离看了白浅一眼,转头望向灯火阑珊处,淡淡道:“附近一个闹鬼的树林子。”
白浅哑然,知己啊知己。
南离看了那灯火半晌,又转回来细细打量白浅:“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
白浅讪讪道:“不过被摸个一把两把么?”
南离面无表情低下头来,面无表情在白浅嘴唇上舔了一口。
白浅愣了半晌。
南离面无表情看我一眼:“不过是被亲个一口两口么?”
本上神今日,今日,竟让南离!南离帝君……轻薄了?被揩油了值啊!
夜里又去放了一回河灯。
这河灯做成个莲花的模样,中间烧一小截蜡烛,是凡人放在水里祈愿的。
一个小女孩手里端放一只河灯,嘴里念念有词,从六畜兴旺说到五谷丰登,再从五谷丰登说到天下太平,终于心满意足地将灯搁进水里。
载着他这许多的愿望,小河灯竟没沉下去,原地打了个转儿,风一吹,倒也颤颤巍巍地飘走了。
南离顺手递给白浅一只。
“凡人祈愿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愿又是求哪个保佑。”
南离道:“不过留个念想。”
她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白浅便讪讪接过了,踱到那小女孩旁边,一同放了。
今日过得十分圆满。
放过河灯,白浅已累得睁不开眼,须知彼时已入更,梆子声声。街头巷尾凡是门前吊了两个灯笼上书客栈二字的,无不打了烊闭了门。
这市镇虽小,来此游玩的人却甚多。连敲了两家客栈,才找到个尚留了一间厢房的。白浅已在南离怀里睡得人事不知。
仍半迷糊着的掌柜打了个呵欠道:“既是两位公子,那凑一晚也不妨事,这镇上统共就三家客栈,王掌柜和李掌柜那两家昨日就定满了,老朽这家也是方才退了个客人,将将匀出来这么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