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火

我是灼热的痛苦灼醒的。

　　我的全身都像烧灼了一般疼痛不堪。耳边似有尖叫，但也渐渐微弱了下去，血腥味重得令我作呕，睁眼火红火红的一片，像来到了楚国传说里凤凰涅槃的炉中。

　　对凡人来说，这无异于炼狱。

　　昏黄的密道中弥漫着浓浓的白烟，看不十分真切，温度高得吓人，侍女们倒在不同的地方，有的仍维持着抓喉咙扯胸口的姿势，多数堆在密道尽头，此时还有人踩着尸首捶打密道尽头的门，竭力呼喊。

　　阿箬和阿罄将我抱在中间，我们坐在尸体上，身上湿哒哒的糊满了血，有的已经被烤干了，可能是她们砍了尸体淋上去的。

　　我想说话，发现口中沙哑干涩，动了动，药效没过，亦使不上力。

　　“越军在外面放了火。”阿罄艰难地说，“外面宫殿可能部分坍塌了，密道口被堵住了。有人想出去，但打不开。”

　　阿箬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揽我在她肩上。

　　这密道仿佛蒸笼，我与阿罄血都要沸腾，难受地动弹着，可是阿箬却一动不动。

　　阿罄看到了我的目光，眼泪汨汨地流：“阿箬……阿箬已经”

　　她与阿箬自小一同长大，姐妹般的感情，悲恸使她再说不下去，呼吸不畅间几欲晕厥。

　　我一时不能接受，眨着眼睛盯着浓烟中橘色的火光，熏得连眼泪都流不出。直到阿罄痛哭，方才找到属于人的情感，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糊了满脸。

　　“我不想死。”阿罄虚弱地护着我，不甘地念着，“我不想死。滕姬，我害怕……我不想死。”

　　我吃力地动了动手，拍了两下她的背安抚她。

　　她抽噎着缓缓伏在我身上。

　　留在国都的那些老弱病残怎么挡得住呢？越军已经攻进了吴宫，密道外面此时怕也是一片混乱了。

　　哥哥在哪？越军怎么可能留下太子。太子的性格又怎会允许他们进城。我不敢想，太子哥哥此时是不是已经殉国。

　　温度太高，密道干燥的地方也燃起火来。

　　我们都会死。我想道。

　　绝望中求生意志格外强烈，我与阿罄是一样的想法，心中回响着的是一句话。

　　我不想死。

　　可我格外平静，我眼中似有幻觉，想起送别封白那天，云霞晚烟，旷野黄草连天。想起枫叶如火，桂花飘香。还幻想了下十里红妆他执我手经天地的场景。

　　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不知道这样隐蔽的地方，他还能不能找得到我。

　　陷入黑暗前，我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