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识不久,封白同寝的伙伴就主动提出与我换着睡,道是封白梦中好杀人,十分可怕。
我心知大概是封白的障眼法,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换我过去。我过去能睡得更好,就欣然答应与那人换了。
封白的照拂之下,我隐瞒身份方便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安心下来,夜来也睡得沉了许多,常常一夜无梦,即使外边有脚步声吵闹声,若是没人来摇醒我,我也能睡到天亮。
我使弓箭也日益精进,我便早早地将封白支开推走,不必再与我一起。其实这要求藏了我的私心。因我与他单独相处,总避不了距离接近,他的手指触及我的掌心,他的吐息轻轻飘来我的耳畔,我便心如擂鼓,气息混乱,紧张得不知所措,任我怎么平复也无用。
甫一提及,封白便同意了。可他那样毫无异议,我心中却又有些不太爽快。只有自己的练习沉闷枯燥,我便偷懒在树下看花,只道自己是病了。
春日日落的天空要比冬日蓝了些,云朵半明半暗,我躺在马背上,任没来由的闲愁缱绻。
忽地那云朵也化成了封白的样子,我惊地坐起。
他笑问我怎地偷懒。
我看着他的眉眼在阳光下阴影分明,感到耳根渐渐热了起来,不由心中郁闷,不说话。
一片残花落在我头上。我还未及拿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替我拂落,又摘了一顿半放未开的白玉嫩朵儿。
“落花倒也晓得逐美人。”他拈着指尖的花朵对着阳光,半阖双目觑道。
他原是冷峻的人,可笑起来总如春来冰破,清泠而惊艳。
我偏过头不看他,望着远方,眼里却什么都没有,忽地,我鼓气凉凉来了一句:“先生,多日与你相处,滕玉心慕之。”
风从东来,树影摇曳,一时间落英缤纷,而封白站在树下,指尖花朵落地,他垂眼不言神色复杂,直直湮寂了一山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