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斩

947年4月8日14:22

Mix共和国，伊尔斯格勒

代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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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骗了你们，她从没打算要将血十字转型，并且，会赢得这场战争的阵营，也不可能是血十字。』

归来闭上眼睛，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与三人为敌。

『现在，丢下武器，我们一起把血十字从悬崖边缘拉回来，我们还有时间。』

『…』三人沉默，眉头紧锁。

『Mix当局已经同意，只要血十字愿意加入，他们将敞开大门欢迎——想想，我们的能量基础科学已经多久没有丝毫进展，不要被你们手中的武器蒙蔽了眼睛，那只是停滞不前的科技在回光返照罢了。Mix手里有太多资源，人力物力都在我们之上，我就是科学家，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个。』

见三人对科学无动于衷，归来沉下心来，换了套说辞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着。

『有没有想过，血十字和Mix联合起来之后，那会是怎样的光景？Fate和Ares的低劣法术怎么可能与高速发展的Mix争辉？』

两个穷兵黩武的国家要怎么理解工业革命的伟大。

『…归来。』X说。

『想清楚了？』

『旃究竟出了多少钱，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当看门狗？』

归来仿佛猜到他会这样问，当即也是不急不忙地缓缓说道。

『跟他无关，我只是来收回血十字的控制权，再说，知道你们的行踪并不困难。』

听到这话，PC213008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道。『让血十字跟第一集团军作战，既彰显了血十字的强大，也削弱了Mix的武装力量…毫不费力地扫平你投靠Mix路上的一切障碍…不愧是你。』

『诶，不要这么说，是合作。』

『你和A一样，只让我觉得手段恶心，我们只想赶紧结束这一票，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沉默良久。

『看来，还是不愿意投诚么？』

『砰。』沉闷的枪响打破安静到可怕的氛围，面前的空气发散出一圈淡淡的波纹，子弹竟在归来脸前像是陷入了泥潭般，动弹不得地缓缓滑落下去。

『好…好…那就杀了你们，再由我去把血十字拉回正轨！』

透过电子扫描仪，望着那把臂铠式电磁炮蕴含的能量在不断暴涨，X握着枪的手紧了紧，手指按上了扳机，由蓝色电芒组成的子弹便狂风暴雨般飞去。只见归来手中臂铠一震，以他为中心的磁场暴涌而出，飞去的弹药尽数偏移到了墙上，PC213008趁其不备丢去的手雷也弹到门口巨大的支撑柱旁，轰的一声炸响，簌簌落下的碎石便将大门整个掩埋住。

归来正要将X轰杀了去，却见一把漆黑的碳钢刀破空斩来，当即脚步一点退到两米开外，在地砖被狂暴的刀刃切碎的同时，电磁炮猛然开火，暴射而来的电光将越土轰到了墙上，受到重创的越土撞碎一层红墙后，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锃亮的枪身染上尘土，暴怒的PC213008将手枪一丢，从腰间拔出两把战术冲锋枪来，刹那间室内满是呼啸而过的子弹，归来躲闪不及，臂铠猛然展开成一面银色大盾，即便结构强度能够硬挡住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震得连连后退。就在即将退到墙角时，长时间连发的冲锋枪突然停止了开火，望着归来依然坚不可摧的大盾，PC213008脸色一变。

『我曾经劝过你丢掉老掉牙的冲锋枪，改用能量武器，那才是未来。』归来淡然地说着，仿佛动能武器是效率十分低下的杀戮器械。

『可我用了！』X一声暴喝，刚刚即时部署下去的重型镭射炮随即暴射而出，归来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几乎使他致盲的光芒，整个腹部就被打了个对穿，露出内部残缺的金属构件。

在镭射炮缓冲的空隙，冲锋枪也流畅地重新装填了弹药，于是战术冲锋枪疯狂倾泻着弹鼓中的子弹，表情犹如疯魔。他发了狠要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就在此刻，就在这里！

『霰射爆破弹！』PC213008接住X丢来的红色弹鼓，正要装入弹匣，满心要蓝衣壮硕男人在这里死去，却在拆卸弹匣时瞥见归来眼神的瞬间愣住半秒。

他突然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场面一定要变得你死我活，不论怎样给自己洗脑，那些共同走过的道路上都切切实实地存在过。

但是佣兵的宿命，大抵如此。

要么孤独至死，要么一贫如洗，要么死在枪口下，没有第四种选择。

『…二五仔，你们惹怒我了。』言语依旧平淡，杀意却几欲要从发红的眼中喷薄而出，只见他脖颈后的投影猛然闪起一柄大剑的形状，还没等惊诧万分的两人闪躲过去，暴戾万分的光柱便瞬间闪现，随即仿佛破开时空般，震天慑地的虹芒跃动着撕碎半个大厅，几秒钟后，厚重的天花板便如山崩般垮落下来，掩埋住已无气息的二人。

归来捂着腹部爬出废墟，半机械化改造的他远未达到不死不灭的地步，纳米机器人正在那里修复着他受创的部件，他看着头顶被硝烟遮蔽的天空，远方的高楼依然弥漫着黑烟，眼前的友人已然死去。

他有一瞬恍惚。

直到一声机械摩擦的尖啸声传入他的神经，他慢慢转过头去，越土在废墟中与他安静地对视着。

『归来。』

『你还活着…如果可以，我希望…』

『我曾得见安戈幻梦，迷醉其中难以自拔，深感人类无知无能，愚蠢自大毫无优势。』越土痛苦地缓缓说着，猛然像撕墙板一般将自己胸口皮肤撕开，底下竟是无数的齿轮互相耦合着，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动声。『代号X，代号PC213008，同我出生入死十余年，是他们…让我相信血肉并非苦弱，机械飞升不过是无效手段。』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最伟大的生产力从来不属于血肉，那么…你可以重新选一次，我们来一起推动这个世界！』

『植入体固然强大，教国曾用它制作血魔，顶尖战力恐怖如斯——但，它们最终依然灭绝于人类之手。』

『那种把法术和科技结合在一块的缝合怪就别提了。我指的是，真正的飞…』

『铛！』

归来只觉面前一阵劲风吹过，行为芯片驱动下臂铠瞬间上挡，只见越土留在废墟中的残影消失，碳钢刀猛然与臂铠对撞。

『为什么？！』

凭借着极快的反应速度，左手将一把G18手枪从越土枪套中抽出，随后抵着他厚重的头盔连开三枪，用途不包括防弹的头盔被巨大的动能开出三个洞来，越土旋即转手下斩瞬间将归来左手卸下。

『为什么拒绝我！？我在冻土中见过安戈的代行者，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飞升！』男人捂着喷血的的左手截断处，臂铠中细小的机器人顺着半截蓝袖爬上，尽数覆盖在断口处。他的表情已然看不到半点痛苦，布满眼中的只剩下骇人的癫狂。

『我先是人类，才是个佣兵技术人员！』越土几乎将牙齿咬碎，又一刀狠狠地劈在臂铠上，却只留下一个白印。

『Ares想改变Mix意识形态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类愚蠢话术，学者依旧是学者，你却不一定算得上人类。』狂暴的攻势下，归来见抵挡不住，脚步猛地一旋，由灼热光束组成的暴雨没有分毫停歇地刺穿越土，就像是风暴席卷了大地。

越土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一把丢掉已经钝刃的碳钢刀，细碎的伤口下尽是金属之色。

『…你给自己装了多少植入体？』归来的伤口不再流血，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脚步虚浮地用臂铠上伸出的利刃撑着地面，才不至于直接倒下去。

『全身皮下护甲，认知强化器，过载模块，弹道协同模块…太多了，记不起来。』越土打开头盔面罩，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骨骼的分布蔓延着许多金色线条，那是视觉强化植入体外露的部分。

『你怎么敢装这么多义体，难道不怕…』

『所有植入体的内部程序都是我本人写入，所以系统协调性很方便处理，但…稀有金属的渗透性对人脑的损伤太大，所以我很可能活不到这场战争结束。』他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手肘处的几条不明显的金属线段全部裂开来，从中伸出两把呈L形的刀锋，在阳光底下泛着金光。

『呵，你才是那个机械疯子。』归来轻笑一声，存留的右手擦去脸上渗出的汗珠，随后臂铠一甩，利刃猛然伸长一截。

『我本想看着他们从此归隐，然后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而你破坏了我的愿景。』

『虽然有许多缺陷，但你的存在，比他们这类凡人要更加高等，不应该与他们一同低到尘埃里。』

『我远比某些人更像人！』强化肌腱生效，越土像猎豹般对着归来猛然飞扑过去，大厅的废墟中一时间刀剑乱舞，刀光剑影中两人的借助腿部推进器完成一次又一次极速位移，都试图在一刹那内利用认知强化击杀了对方去，直到整个战场都只剩下残影，人类的肉眼完全无法捕捉他们的动作，偶尔纵横的电磁炮弹将原本就杂乱的废墟打得更加凌乱不堪，烟尘在空中弥漫，与无尽的硝烟混合在一起。

『谐振！』归来只觉得右手一重，整个人便被不受控制的臂铠拖到地面上去，越土此刻宛如螳螂般将手臂内的两把通红锋刃展开至最大，向着归来斩去。

『动能过载。』

话语刚落，权限模块立刻极速转动起来，在腾空而起的越土与自己呈一条直线的瞬间，电磁臂铠猛然抬起，一发携带着恐怖力量的电光如雷暴般激射而去，强大到近乎令人绝望的力量瞬间将越土重重砸在地面上。

『…你输了。』

『…必然如此。』越土不再动弹，周身泛起机械损伤特有的黑烟，袅袅升起的烟雾几乎把他包围起来。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原谅我，我已经没法回头了。』归来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他不愿去想，他不能去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牺牲了太多，只要一想，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嗬…』越土无奈地抬头看着天空，眼睛却突然眯起，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假以时日，我将带他们一同飞升，现在…我要从这具不完美的身躯中解脱你。』男人收起刀刃，轻轻扭过头去擦干眼泪，意念一动，权限投影便瞬间换成了一柄微缩大剑。

他想就此放弃，丢掉所有梦想去做一个纯粹的佣兵，就与越土，与那个行走在沙漠中的小女孩，与废墟底下的两人。

『天…』

他闭上眼睛，身后传来轻轻的落地声。

『咔！』

没等他念出最终的字节，脖颈轻轻一响，随后猛然一麻，他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归来昏过去的前一刻，他看见一个灰发女孩用匕首解开降绳，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精巧的采集器，顶端插着一块叠加七八层的权限模块——正是他的那块。

『A…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