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场谢幕

947年4月8日14:56

Mix共和国，伊尔斯格勒

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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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坑坑洼洼的广场，礼堂攻防战结束已有一段时间，遮天蔽日的硝烟却依旧挥之不去，在猛烈的炮火停息后，麒零终于有时间回复自己的断肢，随后走向礼堂。

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越土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中提到的东南教区，似乎正是今天的Fate公国——以及，当时年仅十岁的A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但麒零已经放弃逃离这个国家的想法——他要救下更多人。

少年在路上尝试过拯救一两个人，但那几乎毫无意义，在他横枪救人时，更多的人在步入死亡。能够结束这场闹剧，拯救所有人的方法，就只剩下找到首相了。

在踏入大门前，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纷乱过后的寂静是可怕的。一个个硕大的瓦砾组成了荒芜的废墟，没有了大礼堂原来的光彩与华丽，只剩下一片残缺的空白。

『麒零？过来搭把手，把越土拖到安全的地方去。』A的声音传了过来，麒零抬头望去只见灰发女孩伸出一只手，他抓住那只手后被用力拉了上去。

『这个坐着的…机器人…是什么东西，地上那个人是越土？我去扶他起来…』麒零皱起眉头，他原以为大礼堂内部已经风平浪静，没想到还是陷入了战火。

『这他*是越土，地上那个是归来。快别扯了，把他拖到石头后面去，一会运输机来了我们就撤离。』

听了A的解释，麒零才似懂非懂地把只剩半口气的越土拖到废墟后面，巨大的重量让他有些吃力，手接触的地方有股酥麻之感。

将越土藏好之后，他擦了擦汗，看着A问了出口。

『…A，我得问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你知不知道街上现在是什么样子，老人小孩拼命逃离着疯狂的暴徒，人群点着富人助兴，还有两脚机甲对着大楼扫射，血十字的部队直接在城中心与军队开战，死伤无数…』

『不，现在不是时候，先杀了旃，我会考虑解释的。』A说着就拿起突击步枪，拉开保险就要冲进完好无损的中庭。

麒零一把拉住A的手臂，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该发生的惨剧在他眼中上映太多，他已经无法坐视不理。

『我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死。』

A轻轻叹了口气，用力甩开麒零的手掌，转过身来正对着麒零。

『当一个统治阶层内部，不断明知民意却作相左决策还以为自己代表人民群众，自以为高高在上却把人民的声音贬落尘埃，高举自由口号却只有一种声音，设立信息科排除异己，甚至妄图垄断法律解释权，将自由拒之门外的时候，你就该反思反思有没有在这样的国家安安静静度过一生的必要。』

『…慷慨激昂的演说，所以几万人就在这种理由之下死去？A，你真的有考虑过战争的后果吗？』

A终于不再躲闪，也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着沉默良久，随后A开口说道。

『重塑一个社会需要付出代价，所有人都是自愿的，虽然有些矫枉过正。你从来没在这个国家生活过，你没有见过人是怎么变成的螺丝钉，阶层的变更从来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铁和血是永久的真理，自由是永恒的正义。』

A深吸一口气。『你明白了么？』

麒零习惯了A偶尔的魔怔，哪怕她再演说一万次，他依旧无法理解什么是必要的流血，什么又是正确的统治手段，他想知道的只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白白死去。

『我无法明白，我想结束这场战争。』

『呵，好，你跟着我，来看一看这个国家的高层们的手段有多黑，再来重新告诉我，你想结束这场战争。』A一脚踹开通往中庭的厚重木门，归来的天斩撕碎了大厅的大部分结构，却唯独保留了这一面墙。

麒零看了看生死未卜的越土，随即也向里走去。与满目疮痍的外界不同，这里的结构全部保存完好，过道中铺设的无数摄像机都正对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正中央。

等待许久的旃表情丰富了一瞬，等看清来人后提起旁边的一把枪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枪口隐隐瞄准着两人。

『旃，一切都结束了。』A像没看见他手中的枪，将响尾蛇突击步枪举起，瞄具稳稳套住了首相的头部。

『我觉得，还没有。』

『砰砰砰砰！』

一连串子弹旋转着向首相飞去，却在他面前三步的地方全部停滞，在麒零大惊失色之际，A才看出防弹玻璃的存在。

『呵，你现在不是一般的抢手，自由民，暴徒，血十字全在找你，你倒好，把自己藏进玻璃罩子里，呸，贪生怕死，麒零，帮我看一分钟大门，我启动一下热切。』

『贪生怕死…用来形容我？小姐，你恐怕找错了人。』风度翩翩的旃笑了起来，脸上长长的刀疤随着肌肉的扯动而扭曲着。

『咚。』

大门忽然被什么重物贯穿，麒零不认得那多边形的小球，正在忙活的梦初扭头一看，刹那间脸色一变，随即突然将麒零扑在地上。

『轰！』

小球散发出一团火光，木门被轰然炸开，弥漫的烟尘中，一队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随即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臂章上都有显眼的信息科标志。

『发现中庭角落不明目标，扫描中…血十字现任队长A，前Fate军人麒零，主任，请求下一步指示。』

头戴兜帽的青年走了进来，冷冷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A和不知所措的麒零，然后开口说道。『这两人，留下，归来救不回来的话，她有用。另外一个，有别的用途。』

这些人竟然直接爆破了大门闯进来，那么越土会不会已经…

『是。』黑狐和蜘蛛随即各自带队持枪搜寻起中庭内每一寸角落，仿佛忘记了角落里两人的存在。

『别来无恙，首相。』

『别来无恙，主任。』

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互相注视着，不知为何眼神中都还有一丝黯然的惋惜。

『我刚想明白你的用意，确实高，这一点还是比不过你…所以，我在你计划的基础上加了一环，效果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旃脸色释然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他满足地坐下去张开手臂，防弹玻璃缓缓上升到他头顶。

『权限展开，接入摄影机，直播继续。』

城市中的各个角落，所有正常工作的显示屏都开始投送着即时影像，暴徒们放下手中的枪械，白领们停止了逃跑，就连天性不羁的宕佳，也忘记了前行，定定地看着屏幕上面对枪口张开双手的老朋友。

『砰！』

旃微笑着斜斜滑落下去，镜头转到手中的智能手枪仍冒着青烟的天华，他摘下兜帽，决然地转身，向着大门外走去，直播随即在这里闪动了一下后结束，只留下花白的屏幕。

人群寂静无声起来，目的达成后的人们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机，将手中枪械胡乱一丢，便往家中走去。另一部分人本就是趁乱发泄，失去借口之后更加放弃了掩饰动机的想法，用枪械对着人群乱扣几下，然后被群起而杀之。

更多的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满手的鲜血，将枪械能丢多远丢多远，精神失常般做着诡异的动作，直到军警将他拷走为止。

『你杀了首相？…』麒零不可思议地看着重新戴上兜帽的天华，他虽然知道实际掌权者是土豆元帅，但还是难以相信一个部门主任胆敢杀死明面上的国家领导人。

『他有可能死于外面那群更加疯狂的暴徒，有可能死于血十字的突击，也有可能被你杀死。总之，他今天一定会死。』

『你想解脱他？』麒零藏在身侧的左手轻轻推了推A，得到了小声的回应，让他的心稍微平息下来，更多的谜团却涌现于现实。

『旃和土豆很像，可能只差一点。他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在谁手上——谁就是推翻暴君的英雄，而我，代表的是元帅这一方的国家暴力机构，懂了么？』

『…』麒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编排自己的死亡，在清理底层人民的同时筛选良民，削弱血十字大半军事力量，粉碎阿斯塔工业的计划，让信息科拉拢了元帅管辖的国防科，顺带解决掉了提出阶层矛盾问题的那部分人。

这一切，Mix所付出的成本只不过是一支集团军。

『好了，黑狐，铐走他们，等元帅回来再处理掉，今天的破事够多了。』天华走出礼堂，亲手杀死战友的罪恶感依旧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需要空气，哪怕满是硝烟。

黑狐拿出两副明晃晃的钢制手铐慢慢走了过来，仿佛听见麒零一声叹息。身后的特工举枪正警惕着两人暴起伤人，突然眼前散开一阵浓得化不开的大雾，特工又惊又怕地朝着两人刚刚的位置胡乱扣动着扳机。

『轰！』

一声炸响从烟雾中传来，众人立即退到安全位置，高度戒备着烟雾内部的一举一动，只恨任务没有要求带上防雾透镜。

浓烟散去后，快速反应小队立刻顶盾冲上前去，定睛一看，哪还有人在。

只剩下发完烟雾的烟雾弹孤零零地在地上躺着，黯淡的阳光从不知何时在角落出现的半人高大洞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