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

947年4月5日17:36

Mix共和国，浩铁

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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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他惊奇地发现，几乎每个污水横流的小巷中都有扛着钢管的混混，等待着今天的进账。

人们在工厂里劳作一整天，还要时刻防范着他人对自己那点微薄薪水的惦记。显著的高楼在傍晚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只有在那里工作生活的人们才知道，里面不过是另一个丛林。

爬着漫无尽头的旋转楼梯，底下抗议的人群散了近一半，口号毕竟不能当饭吃，大多数人只是来凑一个没有风险的热闹，然后继续回到逼仄的信息茧房中鼓吹思想自由。

『滚远点，打烊了看不见吗？今天有主包场了。』打手听见脚步声，搓着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定睛一看又立刻改口。『哥！实在不好意思，这边走，小心别踩着走廊里边那两颗绊雷。』

麒零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绕开新添加的简陋安保措施，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前台上的两人。

『来了？还挺快，我正跟梦初聊Fate的事呢，啧啧…看得出来，她真啥都不知道了。』

见到没心没肺的彗星，麒零突然有些没来由的怒气，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把一旁安静的梦初吓了一跳『你给我找的什么破工作？我被枪打成了筛子，然后又被这么大一个什么阳极磁轨炮轰成两截！』

『呃…这么大是多大？』

『…你这不是成心坑我吗？』

『我真不知道你会被轰成两截—，*，有画面了，怎么说，还挺喜感…』红发少年偷偷瞄了一眼气头上的麒零，连忙转变话题。『所以你把那什么拿回来了？』

『啊，拿回来了，A呢？她那会骑了个摩托就丢下我跑了，留我一个人…』麒零看到彗星突然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收声的姿势，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一片U形卡座。

卡座间静静坐着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的朋克夹克衣领处有微弱灯光隐隐浮现，里衣的胸口位置画着一个＂X＂，一把模样奇特的漆黑侍刃斜放在沙发上，见麒零向这边看了过来，便拿起桌上的黑色战术头盔轻轻戴上，迅速站起身来。

『我介绍一下，这是越土。』

『多谢，不用介绍了。』越土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彗星热情的介绍，麒零看不到他厚重头盔下的表情。『我是血十字战略科技研发部部长，风暴工作室负责人，越土。』

『呃…你好。』麒零学着Mix人打招呼的方式，笨拙地伸出手去，越土也握住麒零的手轻轻摇了摇。『我需要介绍一下自己吗？』

『不必，麒零，前Fate军方人员，曾任职于第二军团中的攻坚小队，队长是旁边这位，你与阿斯塔也有合作，斯卡兰那攻坚战中有过出场，后续行程不明。』青年不紧不慢地说着，其放松的姿态像是将麒零的信息全部掌握于手中。

『你…算了…我一直没有什么隐私可言，早习惯了。』麒零耸耸肩，表示毫不在乎自己那不知怎么被泄露的踪迹，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跟阿斯塔的合作很愉快，毕竟保下了我，他们应该跟你们是同一个性质的组织吧？』

『很遗憾，并不。阿斯塔工业属于军火公司，很少对外提供雇佣服务，自蘇确认死亡之后，它们便完全取消了所有的雇佣合约，以及后续的一系列…』

『等等！蘇…死了？』麒零有些难以相信『他人还不错…有些可惜，唉…这世界真是烂透了…』

『他的行事方式，按照人类普世价值观，足以证明他是个毫无道德感的人，但我不想一一举例了。』越土继续平静地说着，话语中没有一丝波澜。『A对你的评价果真正确。』

『A怎么说我的？』一想到那个性格恶劣的女孩，麒零心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讨厌，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在意她的评价。

『正在调取记录，等会。』越土把手按在脖颈上，投影轻轻转动了一番又迅速归位『＂沉浸在英雄主义里的小屁孩＂』

麒零有些茫然地说道『这么说你们看得见那会发生的事？情况这么危险，就差一点…你们看到之后真不想救自己的老大？』

『血十字在许多地方都有应急反应小队，你以为小巷里那几个神经突触改造的疯子是怎么突然消失的——再说了，你们面前那两个仅仅有皮下护甲和认知强化的货色，再来十个都能被A碾碎。不过，记录模块在A的身上，所以不知道你与归来之间发生的战斗，这也是来找你的原因。』

『那归来为什么离开了血十字？』

越土罕见地停顿了一会，没有立刻做出答复，半晌才喃喃说道『血十字的事，你不应问，也不必知道。』

见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彗星放下手中把玩着的百酒神，出来打圆场道『别磨叽了，赶紧的，快聊聊正事，需不需要我走远点？我保证不听。』

『你不必走开——麒零，把你拿到的东西给我，应该是个芯片。』

麒零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精巧的小小芯片，递给越土，越土取下手套轻轻接了过去，头盔中有一道亮光缓缓闪过，似乎在辨认芯片。

『…我记得有两个。』

『归来身上只有这一个…然后我就把他丢进了河里，看着他漂远了。』麒零想起自己与壮硕男人达成的交易，便说道。『他的身上我搜过了，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

越土沉默下来，仔细观察着芯片，随后看着有些紧张的麒零，最后还是把芯片郑重其事地放进了一个小钢盒子里。

『好吧，按A说的来，我给你进入伊尔斯格勒的权限，然后你最好忘了与血十字有过合约，就此不要再提。』

『这里你能做主？不用再问问A？』

『能，有天罚就够用了，天斩就算拿来也没多大意义…甚至不知道制作它有什么意义——过来吧，安全屋有手术椅。』越土说完便转身走向里屋，到了门口，见麒零还待在原地，又问道。『怎么，不想要权限了？』

『等会…Mix的这个权限…是你们脖子上那奇怪的亮光？』

『权限全息投影，这个位置与脑神经相连并且安全，可以让权限读取的速度最大化，如果想获得新的权限，需要在具备资格之后在市政大楼申请，然后花钱，再然后等几个月审核通过…也许你通过贿赂可以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三天——但血十字有一狗票的存货，琳琅满目，专业植入。』

『这必须动手术？一般的刀可不一定能在愈合前打开皮肤…』

『放心，义体植入用的不是手术刀，你绝对来不及愈合。』

『行吧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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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7年4月5日17:42

Mix共和国，浩铁

代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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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坚固的锁头毫无反应，跳弹嵌进墙面。不顾枪口还徐徐往外冒着的青烟，随手一转刚好插入枪套中，血十字干员们立刻将便携式防爆盾展开，七把连发式冲锋枪齐齐对准固若金汤的加固公寓门。

『好了，上铝热炸药』A掏出一根牙签，叼在嘴里，仿佛根本没把攻坚战放在心上。她心中清楚用这种能瞬间产生两千度高温的炸药进行爆破后，房内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活下来——归来那样的人除外。

『全员找好掩护。』A慢悠悠地走上楼梯，见死神小队的所有干员都熟练地退到安全距离，才捂住了耳朵，随后继续说道『5，4…算了给他个惊喜，1！』

『轰！』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半个二号摩天楼中，1508公寓的大门化作无数半融化的碎片，将楼道墙壁凿得坑坑洼洼。

『指挥权交还X。』女孩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将穿着七分护膝的右腿搭在台阶上，悠闲地看着X带领血十字的精英小队交叉掩护着，慢慢进入公寓内。

『哦哟。』头盔内置的电子侦测器传来了整间公寓的电感图，他敏锐地嗅到了陷阱的气息『七点钟，六点钟方向，两个激光诡雷。』

『已经远程解除，区域净空。』

『左侧房间，R-16自动炮台，位置东南角，可能有人，注意死角。』X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干员们排除威胁，过去无数次从绝境中死里逃生为他积攒了许多经验，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场面。

『单向突破炸药部署。』干员们立刻撤到客厅，静静听着房间内的轰鸣，一阵沉闷的响声后，门也炸裂开来，露出一片狼藉的地面。

X再次确认侦测器上目标全部消失，然后带着干员们一齐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房间的地板已经破烂不堪，几乎要露出楼下的空间，所有的家具都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一门悬挂式自动浮游炮只剩下残骸，炮管齐根折断。

他收起电弧突击步枪，走出门去，望向台阶上剔着牙缝的A。

『人找到了？』

『没有，应该早就离开了，这个公寓只是诱饵，里面除了陷阱还是陷阱。』

『出去了的话，麒零应该能跟他碰上，我让越土去银梦等着了，一会就有消息。』A把秃掉的牙签往地上一丢，传感模块中隐隐响起武装直升机特有的轰鸣声『走吧，国防科的人要到了，在市中心搞爆破还是挺不给他们面子，一会说不定真开火——啧…回装甲运兵车里吧，走地下出去。』

X心中依旧对那个带着他们从战火中走出的男人有着牵挂，房中没有半个人影使他松了一口气。但，比起血十字的延续，他更在意的是生存方式。显然，X无法忍受被控制，也无法接受与越土和PC213008分离。

X同样难以摸清A的心思，但这个半路加入的女孩，毫无疑问是血十字最忠实的原教旨主义者。

所以那天，在他沉默时，其实便已经作出了无法后悔的选择。

『收到。』他向A敬了一礼，随后一行人迅速走进电梯已经被摧毁的电梯井，沿着缆绳一路向下方的黑暗索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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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7年4月5日18:00

Mix共和国，浩铁

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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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了？』彗星百无聊赖地听着流行歌曲，望见越土从安全屋的暗门中走出，却未看见麒零的身影，心中猛然一沉，手摸向了柜台里藏着的古朴长弓。『麒零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出来，人呢？』

『…鬼知道麻药对他没有效果。』

『啊？』红发少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用的什么假冒伪劣麻药…』

『血十字自己研发的，临床生效率百分百，没有发现过免疫人群，他成功拉低了这个记录。』

『那你难道不会在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停止手术么？』

『很遗憾，麻药对他的肌肉管用，对神经不管用，手术过程中他毫无反应，连反射都没有，直到他休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本打算抢救，结果拿出除颤仪的时候心跳又自己恢复了——同一天里连续创造两个医学奇迹。』

『介不介意我看看？』彗星看了一眼懵懂的梦初，心中还是有些信不过，没等越土同意就推门闯进了安全屋，吓得装备库里的几个特工差点走火，直到越土赶来解释才让彗星进到手术室。

『我了个*的…』彗星看着脖颈处血肉模糊的麒零，纱布底下似乎有隐隐微光泛起。又看了看心电图，呼吸检测仪，电解质读数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够惨的…多久能醒？』

越土耸了耸肩，对彗星的怀疑显得十分无奈『大概明天吧，可能早上可能晚上，他的肉体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纯粹精神障碍。』

『全身不能动弹然后直接动手术…想想就起鸡皮疙瘩…管他的，我看柜子里还有瓶龙舌兰，你有没有兴趣？』

『看你面相，差几个月成年吧？真的能喝酒？』

『Ares不禁酒，除了有时候贵族老爷们一拍脑袋要屯粮，然后跑去把农户的粮食扒得干干净净…去他*的禁酒令。』

『好吧。』越土挠了挠头，和彗星一起走出安全屋，看向走廊外一轮夕沉的血红残阳，任何高楼的灯光都为止失色，他摇摇头，苦笑一声。『我今天也没什么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