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畸变终章

947年2月23日19:47

Fate公国，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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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甩甩头，想甩掉迁跃带来的不适感，脑中却猛然传来＂嗡＂的一声，随后整个人便趴在了坚硬的石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月光清冷依旧，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卡拉德街区，今日却像陷入了某种深渊般，听不见一点声音。

漆黑的街道拐角有粗衣短裤的人探出头来，望见黑羽周遭法阵残痕上的一大片鲜血，便立刻轻手轻脚地回头跑远。

『等等…』

年轻的国王收不到一点回音，几户人家偷偷吹灭了灯，只剩下野猫野狗在巷道深处不时传来的叫唤。

半晌，适应了疼痛感的国王方才一点点爬起身来，走向黑塔的方向。

城中某个昏暗的街灯下，披着一件长长风衣的男人已经等候许久。对讲机响动着，摩挲着脖颈上精细的链式缀饰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下定决心般紧握着拳头，大步走到街灯下的一方光明中。

黑羽扶着墙壁缓缓行走着，尽量不扯动那些无法复原的伤口，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喘息几秒，又继续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如此不堪的命运，伤痕累累的心，被遗忘的街边灯火，一齐化作余烬向着彼方飞舞飘扬。

『余烬…当真是好名字。』他想起麒零手中那把长枪，心中无比悲苦。

又有多少人类，在被这个世界燃烧之后，还能留下哪怕一点点余烬——恐怕大多数只会在天亮后，见了光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亦或者直接被和风吹尽，不留一点痕迹。

大概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的一点点私心，对重临的期盼罢。

黑羽只希望能够活在小说里，所有生命中遇到的苦难，到小说里都被简化成一行干涩的文字，读者读来或热血或好笑，喜怒哀乐一笑了之，悲欢离合无关于我。

奈何，所有作下的决定都已经开花结果，如果说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那就只剩下——摧毁黑塔地下那疯狂的洞窟。

视线不知不觉有些模糊，步履蹒跚的黑羽揉揉眼睛，只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像突兀地贴入夜色中的简笔画一般。

『黑羽。』

走近两步，国王才看清了他满是胡茬的脸庞，呆立着轻声叫出男人的名字。

『蘇…』

『需不需要我大概概括一下，这次见面的目的？』蘇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贴心的语气藏起抑制不住的杀意。

『…我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黑羽了。』

『啧，这种话一般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才能说出口而不红脸。怎么，张扬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么？』说罢便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埋伏才安下心来，换上嫌恶的眼神死死盯着黑羽。

『…她死了。』

『真可惜——她是个不错的人，但错就错在太过相信你，陷入了你那阴毒的计谋，白白丢掉了性命去——…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整整两年，哪怕你有一点点把我放在眼里，事情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蘇大吼起来，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中回响。

『对不起…但，我还有能做的事情，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所以，不要挡路。』黑羽定定地盯着路边啄食的乌鸦，不动声色地说道。

『哪怕现在，你都不愿正眼看我。』蘇收起微笑，冷着脸望向黑暗中的黑羽『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但每次看到你，都还是让我觉得很恼火啊。』

黑羽闭上眼睛，紫色的光芒闪动两下，缓缓凝结出一柄贵族长剑，形制与最初使用的那把一般无二。

『黑羽，如果你是对的，那你的手为何颤抖？』

男人缓缓掏出一把军刀，冷声说道。

『现在的你法力尽失，光是抽出那把剑，应该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只是想起来一个故人。我要告诉你的是，廷达罗斯看得到的，我都能看到。阿斯塔工业这两年拐卖人口，控制市场，暗中作雇佣兵参加地域间的械斗，收容不法之徒加入队伍，我也都看得到。』黑羽费力地拿起长剑，神情有一丝痛苦『如果说它厌恶你，是对于先进科技的本能。那么我厌恶你，纯粹是因为你的恶心行径。』

『一介杀人魔厌恶阿斯塔谋生手段？』蘇轻笑两声，又继续说道『邪教头目嫌恶我恶心？…你怎么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拦路者死！』长剑瞬间出鞘，黑羽脚尖一点，转眼间便将带着沉重力道的剑刃挥至蘇面前，寒光猛然一闪，军刀便与长剑相撞在半空，金铁交击声回荡在街道中，久久不能停息。

蘇满脸怒火，血丝蔓布在眼角中，脸上青筋暴起，宛如一个嗜血的恶魔，猛然狂出三刀将黑羽逼退。

黑羽轻轻一叹，强忍住伤痛，如同鬼魅般游弋到蘇身边，蘇的瞳孔中，白发青年的身影愈加放大，直至近在咫尺。心中不由得一震，当即左踏一步，以常人眼中普通的速度硬生生躲开了结结实实的一剑。

只见那长长的风衣一震，一把手枪便突然出现在了蘇手中，食指套住枪机轻转一圈，解除保险的手枪便直直对准了黑羽。

『时代变了。』

『砰！』

枪声响起，躲闪不及的黑羽腹部应声出现一个血洞，子弹贯穿肚子硬生生嵌入石地中，一缕硝烟向着夜空飘起。

黑羽眼中倏然闪过一抹血色，接着又被强行压下，在蘇装填子弹的一刹，紫色剑芒从白发青年的剑鞘中流出，还不及他开枪反击，那一抹紫色便已然将枪膛整个搅碎。蘇眼皮狂跳，急忙将如同废铁的手枪砸向黑羽的方向，又提起那把军刀来。

此刻，已再无情分可言。

毫不犹豫地，紫色剑芒冲天而起，黑羽虚虚实实地挽了三个剑花，如蛇游弋一般，直直划向难以招架的男人。

十分之一秒内，剑芒在他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即便是他那经过认知强化的眼睛也什么都没看清，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震，低头，一片殷红的血流下。

心中大惊，蘇急忙狂退两步，堪堪闪开划向大腿的下一剑，手腕重重一抖，军刀脱手而出，却是钉在了房屋的石墙上。只觉手腕一阵冰凉，一柄长剑已然将手掌整个削下。

『现在，可以让开了吧？』黑羽长剑平平指向脸庞因痛苦而无比扭曲的蘇，心中却一阵疯狂地悸动，脚尖猛然一点，一连串子弹随即将蘇面前的地面射成了筛子。

『我没说结束，那就没有结束。』

黑羽竭力压抑住因强行催动回路而快要炸裂的胸膛，顺着蘇的声音望去，只见十多把突击步枪那黑黝黝的枪口已然对准了自己的方向。

『我啊，咳咳…不是个战士，只是个指挥官。如今，你法力已尽，而我，稳操胜券——来，就在你的国家里，就在你的恶心的黑塔前，就在纸鸢的不甘的灵魂面前，在枪膛的烈焰下，细数你的罪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