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略，化为泡影

24.谋略，化为泡影

947年2月23日19:38

Mix共和国，伊尔斯格勒

代号：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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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指挥塔内灯火通明，土豆低头沉思着信息科主任的提议，身前全息投影沙盘的影像不停倒带还原着这场不得已的战争。

『元帅请看，斯卡兰那攻坚战失败后，我们的第二第三师团与Fate五支领主部队在神落盆地与敌人僵持，便是这里。』参谋长用手中细长的指示棍轻轻点了点沙盘正中的位置，接着无比专注地盯着影像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从神落盆地东北方一路绕到赤金高地，那里地势险要，且万解正规军全部集中在斯卡兰那城郊，如果夺下赤金高地，我们可以直取卡兰，而这里的贫民，我们可以…』

『嗯，很有道理，今天就先到这吧，参谋部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双手交叠，土豆下意识摸了摸一头金发，又郑重其事地一手扶额一手摸索着桌子底下的按钮，桌上的影像闪动两下，数据的战场归为一片虚无。

参谋长推了推眼镜，不甘心般说道。

『大元帅…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再过两天万解第五军团就会转向防守卡兰，我们不能…原谅我的失礼，但请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语毕，坐回座椅的土豆突然望向参谋长，像要看透他的灵魂般直视着他的眼睛，参谋长只感到一阵深寒，从跟随土豆开始，他一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元帅在谋略方面一向强于自己——就像幕后的黑手，只是将整个参谋科推到台前作麻痹敌人的幌子。

『天铭。』元帅收回目光。『从那天开始，你跟了我多久了？』

『那天…元帅可指的是…』

『对，就是你加入Mix那天，不是共和国，是Mix。』土豆拍拍手，几道防弹隔音钢板倏然从窗户和门前升起，将整个战情室从物理层面上封锁得严严实实。

『九年又一个月零三天。』天铭不假思索地说出口道。

土豆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被掩盖过去，放下茶杯，整个人蹲到了桌子底下鼓捣着什么。

『元帅你这是？』

一声金属的脆响后，电流的滋滋声响起，天铭花了好几天不眠不休研究的模拟沙盘中的战场从黑暗中被拉回，随后全息投影如蜘蛛网般层层碎裂重组，纷乱的光斑在他眼前竟组合成了另一副模样。

『你有下过棋么？』元帅正了正一袭军装，站起身来问道。

『有，正是元帅教会了我，但不知您指的是…』

『任何棋——战争就像一局棋，有时进不一定赢，而有时退不一定是输。』

投影自带的亮光为黑暗的战情室镀上一层蔚蓝的光辉，沙盘的影像与天铭研究了好几天的那一个高度重合，但细节布局与之前相较可谓南辕北辙，数支没有标记的小队活跃于敌后各处，甚至是Fate领土内，而最关键的地方——通往神落盆地的山脉隘口，并没有向Fate许诺的援军。

天铭短暂的震惊之余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约三秒后，放弃思考般轻轻推了推镜框。

『我不太明白，这场战争没有不继续打下去的理由。国防科，参谋科，工程科，还有那现在不知踪影的信息科，全部都向民众统一了宣传口径——解放万解被奴役的人民。名正言顺的道义基础已经握于手中，且万解的领土，正好在三国之间，我们完全可以掌控它，参谋科对经济建设的提案就能完美的…』

『咚—咚。』

土豆敲了敲红木桌面，沉闷的声音顿时令天铭心中一颤，方才意识到自己沉浸入构思而表现的失态，便低下头来，像莽撞的学生等待着老师的教诲。

『下棋讲究该得的时侯就不要犹豫，果断拿下。该失的时侯当让则让，绝不可惜。用大气派谋篇布局，审时度势。是于细节处头脑清醒，小心收拾。咳咳…』

『天铭，我问你，从九年前开始，我们可真曾有同化过我们这辽阔疆域里想法各异的民众？』

『确实不曾。』

『地下街按自己规矩行事的银淼帮，沙漠恶土上徘徊的自由民，不知所踪的血十字…每一个都是共和国的顽疾，他们伴随共和国的建立而一起出现——也有可能本来就在那。我们不曾同化的人们，悄悄组建着自己的组织反抗着共和国的合法统治。』

『元帅说这些，是想教会我什么？』

信息个人终端亮起，土豆转过身去瞥了一眼，沉吟半天才关掉那在黑暗中泛着强光的屏幕，又继续对静静等待的参谋长说道。

『且不说Fate会分给我们多少疆土，就算给了，管理成本将远远高过战争成本好几倍，这你明白的，这片国土上的历史只会重演，我们将削减本该用于本土预算去平定万解的国民，费力不讨好——何况本来也不该打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见天铭若有所思的模样，土豆转过身去，自顾自地解除紧急模式。防弹挡板倏然落下，首都傍晚的灯光透进战情室中，将蔚蓝的光晕冲散一空。

『我的那帮老班底，也经不起如此残酷的折腾了。』土豆显得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可以先回去了，我来结束它。』

听着渐渐远去的军靴与地板接触的声音，元帅伸手打开桌面上静静待机的个人信息终端，加密信道中只有一句话。

『找到秋名，一切安好，正回。』

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向走廊外探出头，又回身锁上门，整个人便一下陷进柔软的座椅中，不顾那一头金发凌乱遮眼，他只想要片刻喘息。

片刻，所有在外的国防科干员与军人，都收到了即刻撤军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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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74年2月23日19:45

万解联邦国，神落盆地

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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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们要撤军？』

『对，我们收到了命令，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上车，应该很快就到了。』步枪手正将通信终端收入硕大的迷彩背包，在空中的手却被一只手猛然抓住。

『凭什么留我们在这耗到死？是谁下的傻*命令？你们承诺过的支援在哪？还有张扬现在不知所踪，该死的，我们怎么可能丢下她！』身着黑甲的刀术师愤怒地说道。

『我劝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别找不痛快。命令就是命令，看在这几天的交情，最后一次警告，滚开！』步枪兵一把甩开刀术师健壮有力的手臂，全然不惧那另一只手倒提着的长刀。

刀术师重重向步枪兵爬上运兵车的身影啐了一口。回过头来，空了一半的大营中顿时冷清不少，他坐下，在熟识的术士身边，二人一齐望着篝火飘飞的火星，远处几辆钢铁巨兽咆哮着驶离大营。

『兄弟，我真他*看这群怕死的杂碎不爽，你要不趁他们混乱，给他们来几炮那个？对——就是那个，你一伸手就冒光，飞过去还爆炸的那玩意。』

『扯淡，要不要试试你那带火焰附魔的钢刀能不能劈坦克？』术士泼了一盆凉水，摘下严严实实的兜帽道。『议会刚刚也传送了通告，也是让我们撤回Fate，我一会就和其他术士通知下去。』

『什么？！』刀术师直直将长刀深深插入地面，刀身因愤怒而通红，黑暗中的光芒灼痛人眼『我这么多兄弟！全都这么没有后续的死了？你知不知道万解的变态狂是怎么虐杀他们的？！有的被拿锤子和钉子一点点砸进脑袋，还有…』

『冷静点，冷静点…把刀收起来，对…兄弟，听我句劝，停了吧！你前几天处决手无寸铁的平民的时候可是故意不附魔，毫不手软地用刀背一刀一刀砍下去，听着他们的哀嚎你还面带微笑，我都看见了！』

『嘁，我怎么没见你执行清理障碍命令的时候避开医院呢？你们一轮齐射过去，整个楼都碎了，石头缝里还有血呢。』

『…得了，我要去下达撤退命令了，没空跟你在这地方耗着，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别想着当什么狗屁英雄了，让发动战争的那些领主，那些上层阶级去当。』

望着众人突然忙碌起来收拾行装的身影，刀术师颓丧地在篝火上翻来覆去烘烤着充满血腥味的双手，仿佛这样做能蒸发掉手上沾染的亡魂一般，将战争的疯狂与残酷留在异国他乡。

直到连毛发都烤焦，也没见那浓郁不散的硝烟与鲜血有消退去半分的趋势。

默然不语良久，刀术师一把抓起几天前就收拾好的行囊，挤入队中，与大部队一起走向Fate的国土，带着再也赎不清的罪恶，踏上归家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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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7年2月23日19:45

Mix共和国，伊尔斯格勒

代号：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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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确认，允许访问。』

战情室的自动门迅速打开来，闪进一个人影，随后又迅速关上。

土豆下意识想站起来，直到听到身份识别系统发出的机械音后，方才又安心躺入沙发。来人走到沙发面前，沉默不语。

摸索几秒，元帅从宽大的军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来，自己抽出一根点燃，然后将烟盒放在关闭掉的全息沙盘上。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这时候你应该在市政广场有个演讲。』

来人轻轻一笑，接过烟盒，也抽出一根烟来点上，二人深吸几口，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淡蓝色的烟雾。

『烟不错，浩铁的。看来军委部门的工资还是太高——演讲让替身去做了，今晚有线报，血十字要突袭会场。404觉得可以借这个机会抓几个杂碎来问问他们打算干什么。管他的呢，随他们去吧，我来陪你坐会。』

土豆百无聊赖地吐了个烟圈，又望向来人。

『旃，那今天就别谈那些事了，也不要追忆过去，我太累了，只想坐会。』

『过去？』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上的刀疤，抖落一截烟灰『我哪有喜欢忆苦思甜过？』

『从你当上领袖开始。』

『扯淡，你自己不乐意…』

土豆将半截烟头按进烟灰缸里。

『我们不一样，这个国家永远不需要一个元帅来执政，它需要的是一个…正面一点点的人物。』

『你这人又开始了，不是说好了不聊这些吗？』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二人不再言语，旃沉吟许久，也合上外套，闭上眼躺到了战情室角落的沙发上，静静陪着元帅。

『旃？睡这容易感冒。』

『扯淡。』旃翻了个身，眼皮都没抬『以前睡在晚上零下十几度的沙漠里，也不见得有啥病。』

『我明明记得你有落枕。』

『那是在佩里斯平原颈椎受的伤。』

元帅平日里对部下严厉，对侧躺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只是轻叹一声，又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谁叫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