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喝了一口茶，问道：“那我们是否可以恢复古礼，只用贵族和武士参与战争？”
齐衡说：“儒家所说，学而优则仕。这个仕，的确有作为士兵的意思。孔子提倡回复周礼，然周游列国，终究未能成。”
花无谢冷笑：“太子，你这么想，别国未必这么想！淮南子里面说，古之伐国，不杀黄口不获二毛于古为义，于今为笑。”
齐衡点头道：“无谢说得不错，古代宋襄公率军与楚成王在宋国泓水边上作战。宋军已经排成队列，楚军还没有全部渡过河。目夷说：‘楚军兵多，我军兵少，趁他们没有全部渡过河的时候，请君主下令攻击他们。’宋襄公不同意。楚军渡过河以后还没有排开阵势，目夷说：‘可以进攻。’宋襄公说：‘等他摆好阵势。’楚军摆开阵势后，宋军才攻击他们。结果宋军大败，宋襄公大腿后受箭伤，跟随宋襄公的大夫子弟担任护卫的都被歼灭，宋国人都责怪宋襄公。”
花无谢提醒：“太子，现在北契国就是当年的秦，严刑峻法，蛊惑民心，他们拿走国家的大部分财富，使民不足用，其扩张的野心路人皆知。表面上，我国比他们富有许多，但是我们用在军备上的财力明显不足。他们驱使普通百姓为他们卖命的成本比我们低许多。我国百姓富足惯了，若要让他们上战场，其花费，将是北契国的几十倍！”
辰国在刚建国四十年，人均年收入就已经超过了一千年后日不落帝国蒸汽机时代的人均年收入。日不落帝国凭借这点点财力就可以打爆全星球。辰国比早期的日不落帝国富裕得多得多，却屡屡被人打爆，说起来也真是讽刺。
太子焦虑道：“难道我们也要学他们？实行酷吏制？满大街的抓人，收重税，方可与之抗衡么？”
齐衡摇摇头：“我始终觉得，儒家的恢复周礼没有错，还是应该把责任更多的交给贵族和士族去承担。”
花无谢瘪瘪嘴，他们家的小齐衡真是大胆，这种话都敢说。果然，太子咬了咬牙，舌头转了几圈，还是没接茬。
秦之后的帝王，不怕百姓，不怕异族入侵，第一怕的就是士族、贵族。帝王想尽一切办法削弱贵族的力量，把士族子弟养成猪。其原因无非就是担心这些士族强大之后，威胁到帝王的位置，毕竟，他们是距离帝位最近的人。
帝王宁愿选用平民出身的人帮忙治理国家——他们利用科举制度让平民晋升，获得部分权利，却不愿意把权力下放给原有的贵族和士族。
“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北边的契国算是应了第一句，辰国是第二句。
天子杯酒释兵权，武士这一层，被彻底摧毁。
帝王们以为——扶植平民出身的人，让他们所努力的学而优则“仕”！这些新的士子会感恩戴德，忠于朝廷，其实效果差强人意。
天子想尽了办法，甚至在科举时，采用了“天子门生”这样的头衔，在传统君臣关系上，再套一层师生关系。然而，这些大臣们，心里到底有多少忠于帝王的心思，那是鬼才知道了。
毕竟，这些新的官吏从天子那里分润到的权力比之真正的贵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如司马伯昌这样贵为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难以得到帝王认可的“贵族”的头衔。“公、侯、伯、子、男。”这一类的称号，非战乱年代，几乎不颁发。所以，文臣武将对帝王的忠心，也就有限了。
为什么呢？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自己一辈子的努力，不过就是想给子孙后代留名号和产业。如果没有世袭的名，没有可继承的利，再大的权力，一代而斩，那么这些官员们的忠心，真的有限。更何况，不少权臣死了之后，还有可能被上位者清算，连钱都留不到后世子孙手里，谁还真的为帝王卖命？因此当然就是千里做官只为财了。
九州帝国，自秦之后，一直就是缺失这么一层的——士族和武士这一层，人数少，而且弱，无兵权，无治权。所谓帝王将相，将和相——都是大号的农民。其战斗力和忠诚度就可想而知。
辰朝比别的朝代唯一好处就是极少清算退休官员，相对能够比较承认个人对土地和财产的拥有权，轻易不会剥夺。
“刑不上大夫一条”的基本贯彻使得辰朝的士大夫阶层，忠君的，稍微比别的朝多那么一点点。
这样大的议题，是没有办法很快得出什么可行性的结论的。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第一节课，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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