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三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太子将齐衡和花无谢亲自送到大门外，再次对齐衡拜谢，礼数做得很足。
在马车上，花无谢问齐衡：“你今天忒大胆了，竟敢在太子面前直接提倡让他增加世族的权力。你与太子不熟吧？你怎知他不会治你的罪？”
齐衡伸出手指捏捏花无谢的下巴，笑道：“你既敢给他露真容，说明他的人品值得你信任。你信他，我为何不信？”
花无谢又问：“那你真觉得恢复周礼会有效？”
齐衡道：“完全恢复周礼，加强世族、武士，对御外，应是有效的。如今国家不仅是缺兵，更是缺将。”
的确，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俗话说，三代养贵族。贵族文化、贵族的气质和精神，不是随随便便十年二十年教育就可以养成的，贵族中的出类拔萃者——武士和将军更是非常的难培养。
所谓穷学文，富学武。火器没有盛行之前，学武意味着巨大的投入。首先，强健的体魄需要自幼就摄入更多更丰富的蛋白质食物。在很多朝代里，80%的人是肉类摄入量不足的。辰国虽然达到了百姓衣食无忧，但由于饮食习惯问题，肉类摄入量远不如北方。
光有体力当然不能当将军。第二个步骤是要习武。武学教练比教书先生贵得多，且更需要一对一教授，武将的出产速度当然就比不上文人了。
兵器也是其中一个坎。文房四宝的价格跟刀剑相比，简直是不要钱。一把好的弓箭，价值就上万银两。一匹好马比得上后世的一台法拉利，这哪里是普通人家子弟可以肖想的？
第三个步骤，练习兵法，训练协同合作的能力。领兵打仗不是民间的好勇斗狠。学习兵法，是需要大量的合作演练的。纸上谈兵，那是白搭。
后世，我朝泱泱大国，想用体育赶超世界，奋斗70载，也只堪堪在个人项目上赶超。足球、篮球、橄榄球、冰球这一类的合作类项目，就还有很长的距离。无他，团练需要更多的财力物力场地。
体育竞技，是和平时期的微缩战争演练场。个人勇武和团队协同能力，都是钱堆出来的，后者需要更多。
最后一个步骤，心态和意志力的磨练。要成为将领，还修炼最高境界——军魂。为将者，需要的是将心，将胆！
古代将军，需要近身肉搏，对意志力和坚韧度有更高的要求。
孙子兵法说：將者，智、信、仁、勇、嚴也。这五种特质，没有一条是普通农民在他的生存环境里可以轻易学到的，地主老财的儿子也不行。这五种性格，与农耕文化几乎完全相悖。
游牧民族子弟天生拥有后两者。勇和严！他们长期驯养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比农民们更见惯血腥和杀戮，也具有秩序感和统御力。
凭着这两点，游牧民族几乎不用训练就可以全民皆兵，因此在古代冷兵器战争中就拥有巨大优势。
这个星球上，除了游牧民族。还有一类人，他们也是战争机器，那就是贵族和武士。在华夏，这一类人早早消失了。但是东瀛国，星球另一面的许多国度，他们一直保存了贵族武士制度。也就是说，这些国家保持了一定比例的敢斗和会斗的将才。贵族和武士平时不事生产，他们唯一责任就是战斗。东瀛武士也罢，西国贵族也罢，动不动就拔刀拔枪决斗。他们以此为荣誉，这就是在练将心和将胆。
齐衡与太子建议的恢复周礼，就是恢复这一阶层。
花无谢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过，辰国实际上有足够的财力物力，组织职业军人，而不是靠大量的征集民夫打仗。”
齐衡道：“只要官家同意了，这不是很好么？”
花无谢摇头：“官家很难同意，一支战斗力强的职业军人，他们对上层的威胁极大。国家很可能会被武夫所统治.......虽然我是武将出身，但我也明白武将掌权的危害！武将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掌控朝纲。这不仅是对帝王的威胁，亦是对民众的威胁。”
名将就是一把双刃剑，你不拿来砍敌人，他就有可能对内砍伤自己。你不让他砍？马放南山？连舞女支都知道，三天不练形体，腰都下不去，更何况武功？
齐衡焦虑道：“孱弱的军队，又如何抵御外侮呢？这不是左也是死，右也是死？”
花无谢叹道，“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不存在永久的政权，无论统治者采取什么策略，最终总有失衡的一天，然后就会毁灭，推倒重来.......”
齐衡道：“至少，我们能够做点什么，延缓这一天的到来吧！事情还不到不可为的地步！”
花无谢道：“所以，你是打算游说太子，游说官家，要恢复周礼？”
齐衡点头。
花无谢摇头道：“走回头路行不通的！”
齐衡问：“难道你觉得秦之后的社会一定比周的时候更好？我看未必吧？”
花无谢道：“我没说周的制度不好，只是行不通！孔子游说诸国，有效吗？没有！因为统治者不喜欢儒家。”
齐衡：“可汉之后统治者不还是用儒治天下？”
“儒吗？”花无谢冷笑：“汉之后的儒家学说只是用来骗骗你们这些傻子的，哪个统治者信了？”
这话说重了，一句话把齐衡所学彻底否定，齐衡气得脸都红了：“你！”他真的恨不得跟花无谢决斗！拳头都捏紧了。
花无谢盯着他捏紧的拳头，怒道：“想打架？打呀！我绑了双手跟你打！”
齐衡怒哼一声，转头不理花无谢。花无谢也冷哼一声，再不和齐衡说话。
这是小两口新婚之后的第一次吵架.......马车依旧在有序的前进，车内持续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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