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并不原汁原味的校园设倾千。千有段时间老是去寻找这位洛学姐,她问过神户,问过椿栀,问过与自己的挚友面容相似、平日对于普通事情总是总有态度的学姐;他们对此总是缄口不言,或直截了当的说声不太明白。
待她问到自己平时最尊敬的学长那里时,对方只是淡淡地望着她,漂亮的紫色眼睛素来无波澜,回句你问她又要做什么呢?她在那一刻总是想说出来的:想要替自己的朋友报仇,想要替对方讨个说法,想要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要把她推下楼梯看看她作何反应……但触及学长的眼神时她最终还是安静下来,在那一刻,被视为神明尊敬的前辈绝对了然了她的内心。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陷入魔障的学妹,缓缓地吐露出一口浊气。
还是多看点书好一些,以后也少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一直留怨气在身体里是不舒服的。他递给千一本《圣经》。她接过书夹在腋下,目送着逐渐远去的学长。午休即将结束,她回教室时途径校内的紫藤花回廊,那无穷无尽的、蕴含着生机与活力的繁茂的紫,如同瀑布般在日光下倾泻,深浅不一的颜色闪闪发亮,这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情景。
但比起美景,吸引千的是隐藏在这瀑布之下的一片衣角,熟悉的颜色令她明白会有什么惊喜在这等待着自己。踮起脚,她悄然来到这寂静的瀑布背面,少女背对着她,娇小的身体依靠着藤蔓交织的脊柱,正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一本或许是新买的诗集。即使侧脸被微卷的短发遮挡,只留一点娇小的鼻尖,但千仍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她,那个自己最近一直在寻找的、怀有埋怨与恨意的学姐。这个词对千来说并不常用,一般情况下除了特定的某人以外她更喜欢直接叫他人名字,这带有尊敬意味的词语自千口中多少也能带出几分嘲弄的感觉。
在故事的最初,她也曾呼唤过对方的名字,那是很久之前了,曾经短暂的友好相处的那段时间令她在当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错觉。这种错觉一直牢牢地伴随着她,在午夜梦回,在沾有消毒水味的病房,在挚友那苍白虚弱的笑颜,关于当初存在的疑虑总是无时无刻地浮现在她心上。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类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便属于事实,那是无法忘怀的,无论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挚友,还是对方那冷漠的神情,面对自己犯下的祸事毫不犹豫的否定。她的花是不会欺骗她的,盲目的信任使她笃定。在眼前浮现出来的往事并没有耗费掉多少思考的时间,或说千在此刻的反应快得惊人。
诗集被滚落至地面,浅紫色的花瓣隐藏在凌乱的书页间,在瞬息内,对方被她毫无防备地推到了地上,隐约能听到肢体与青石的表面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这力度似乎有点大了些,但千对此并不感到抱歉,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有些狼狈的样子,在那人即将挣扎着起来的瞬间,再次把她扑到了地上。
“中午好啊,学姐。”她以一种压制似的跪坐姿态为人拂去了遮挡脸庞的发,语调微微上扬。洛倾鸢并没有及时回复,那双有些晦暗的金色眼眸沉默地盯了她一瞬,像是回想起什么才以一种淡然的口吻回复。
“那么有什么事吗?我想,如果只是偶然遇见的话,也不用劳烦学妹你如此大费周长的打招呼。”千看到她说这话时平淡,经历了这种事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痛苦,就像是例行问候一样的语句在她口中莫名多了些许令人恼怒的感觉。千觉得这不应该,至少当初的那件事情并不值得对方用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打发,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俯身,低头用鼻尖触摸着对方的脸颊,以伪装出来的浮夸回话。
“瞧您这话说的——就只说上次的指导,已经能够让我感激学姐一段时间了。我们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怎么可以只用这样的客套话来打发呢?”即使用浮夸的语气说着假装亲密的话语,来自脖颈上的压力也不会让洛倾鸢转移注意,她只是看着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所以呢?不会感觉到厌烦吗?”长久地戴着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并不会损耗她的视力,但洛倾鸢难以抑止地觉得眼前的面庞似乎模糊了起来,对方显然是下了些心思的,她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但这样的程度也不能让她动摇。千想,内心计算着持续多久能产生难以掩盖的痕迹。她有些厌恶两人看起来有些亲密的接触,杀人的冲动在她掐上那脖子时转瞬即逝,永远是这样平静而毫无波澜的模样,仿佛所有话都不能脱下已经覆盖在对方身上这层平静的伪装。
“至少在算完账前,我没有彻底厌恶您的打算,洛倾鸢。”她现在清晰地明白对方是全然不在乎当初发生的事的,哪怕暗示的话吐露得再明显不过,对方身上所泛起的波澜也不及直呼名姓的反应。刚刚冒出一点的喜悦就这样被轻易打散了,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是那样的滑稽可笑,所谓怒火与烦躁被忽然席卷的厌烦浇灭。千感到浓浓地无力,手下是少女肌肤的温热细腻,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洛倾鸢依旧沉默地望着她,那晦暗的金色倒映着千有些扭曲的脸庞,正如当日事发时被发现的她一样。
有些微妙的重叠,似乎还能品出一些熟悉的感觉。在明白了这一切时,千几近惊惧地跳起,口中重复喃喃着否定的话语。似乎应该庆幸这件事发生在午休,周围没有人经过,微不足道的动静与对话都被埋藏在紫藤花构筑的梦境里头。她拿起从学长那里得到的《圣经》,夹在里面的书签偶然地掉了出来,似乎是《新约·哥林多前书》的13章4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