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流之西
彭家堡
彭大虎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他的口气却像是在开玩笑。
萧辰就坐在他面前，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八仙桌。
桌上的酒菜，是他们四兄弟昨天晚上吃剩下的。
萧辰抓着一个还没啃干净的鸡腿，吃着精精有味。
“我可以让人做大盘鸡，或是酱猪肘子，只要你叫的出名字的菜，我都可以让人给你弄。”
彭大虎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面带微笑对萧辰说道。
萧辰现在是他的客人，他这个主人家自然会对他客气些。
如果对方是来找麻烦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他三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萧辰的手，旁边还有一柄七星剑。
他们都听说萧辰早年曾上龟山学剑，甚至已经得到九梅道人的真传。
彭家四虎对自己了解到的深信不疑。
萧辰淡淡地说道：“彭老大客气了，小弟就算是喝你们哥们儿的洗脚水，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彭大虎哈哈大笑，“萧老弟说笑了，我们四兄弟就算再穷，也会买最好的酒来给你接风。”
“只怕这酒太贵，兄弟我喝不起！”
萧辰摆摆手，一脸不信地说道。
接着又说，“江湖上的人都说彭家四条虎，天下难逢敌手。”
“还有人说你们借着扶危济困的幌子，背地里却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更有人说，胡老汉跟他的闺女的尸体就是从彭家堡后山挖出来的。”
萧辰一连说了三件事，事实上半真半假，都是胡编的。
彭三虎瞪大眼，胡子也似乎被怒气吹直了，“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活腻了？”
“这不是给我们兄弟身上泼脏水？简直欺人太甚！”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堂堂正正做人，让他们说去。莫让萧老弟看笑话。”
还是彭大虎抢过话头，把自家兄弟的怒气平复下去。
转而又对萧辰道：“其实我知道萧老弟此来必有要事，还请明言！”
萧辰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哎！还不是为了家父的离奇身故。”
“也难怪萧老弟会怀疑咱们。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实在比真刀实剑还要锋利。”
“不是有一句，流言止于智者？”
“咱们都是粗汉子，小的时候家里本就穷得揭不开锅，又没学多少字。”
“不怕萧老弟笑话，我们到现在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萧辰哪里肯信，谁不知道这方圆百里，彭家的赫赫威名？
当年彭少琪自创七十二路五虎断魂刀，一人一刀一晚间便荡平柯泽岭八九十余贼寇。
自此，彭家五虎断魂刀跻身江湖刀法排行榜第五名。
萧辰虽然只是听闻，但是却知道能进排行榜的都是武林绝学。
自己家的莫离剑法却只是排名十二，想至此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哪知彭大虎见他唉声叹气，追问道：“萧老弟何故如此？令尊大人突遭横祸，与我们四兄弟实在半点干系没有。”
“杀人的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还要拿走头颅和四肢？”
这是彭四虎的发问。
他在四兄弟里年纪最小，好奇心也最重。
萧辰放下彻底吃完的鸡腿，说：“我一直怀疑头颅和四肢上或许会有其他线索。”
“令尊大人的酒量也不差，游戏江湖也近三十多年，不会轻易着别人的道。”
萧辰自然查探过父亲遇害时的房间，凶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萧辰把那掺有石灰麝香的灰黄粉末递给彭大虎看。
彭大虎面色巨变，“防腐剂！保存尸体才用这个。”
“不错，头颅和四肢当然也要用到它。”
“萧老弟是在哪里发现这个的？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萧辰坐直身子，思索一下后说：“并不多。这粉末是事发当日，在墙角边的桌子底下发现的。”
“地板是不是空心的？”
彭二虎许久没有说话，此刻却问了一句。
萧辰道：“这个我倒没有在意。”
彭大虎眯着眼，注视着萧辰的反应，“你当时若是派人撬开地板，或许会有大大的惊喜。”
这个念头也曾出现在他脑袋里，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他忽略了。
这实在是不应该犯的错误。
每个人都会犯这样的错。
越是小的事，越是会被忽略。
凶手也一样。
“凶手可能就藏在宾客里头，混乱中发动攻击。”
萧辰听着，脸色变了。
如果真如彭大虎所说，那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注意某个特殊的人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老弟，不要自责了！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就算当时你们有警觉，他还是会有机会出手。”
“对，下毒。只要他在食物里下毒，加上乔装打扮，装成另外一个人，就可以大摇大摆走出萧家庄去。”
彭大虎的分析，萧辰部分同意，他不相信那个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除非，萧家有内应。
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父亲也结交不少朋友。
同时也得罪不少人。
生意上或是生活里，危机从来就没能远离。
在那本笔记里，他到过父亲的焦虑。
陈年旧事，就算是一起闯事业的伙伴，也有可能是买通杀手行刺父亲的幕后黑手。
彭家四虎对萧辰多的是劝解，也有相帮的意思。
可是萧辰谢绝了。
现在萧辰提起了那个神秘的客人。
“查步？你是说他使的是北派谭腿的查步？”
彭三虎惊讶地问，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听闻谭腿的消息了。
他们兄弟虽然与谭敬林有点过节，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却只是有点震惊而已。
“对，我以前听说过谭腿查步，一点也没错。正宗的查步。”
在场每个人都在这时沉默下来，没有人说话。
萧辰在心里默念着，当时宾客们的名字，一个也没有放过。
因为在这些人当中，很有可能就有一个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
自己与清娥的计划竟然成为父亲遇害的契机。
这个策划者，从布局开始，难道就算准了他会一步步落入圈套？
彭家四虎相拥在一起，他们在想同样一件事。
谭敬林也许不会回陨流，可是保不准其他人不会。
谭家是北派巨贾们的依仗，哪能轻易远走他乡？
如果他们回来，那么第一个要对付的一定是他们彭家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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