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的感觉变得模糊，不知道是在前世，或是今生。
记忆的重叠处，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他似乎是在梦里看过这些人。
他已不记得是在哪里哪个时候。
每个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儿，可是他叫不出来。
现在他刚喝过一碗清茶，梦境里的情形多半忘记，只有一柄剑，久久挥之不去。
曾经听自己的父亲说过，用剑这种武器的人，很少有武功差的。
虽然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可是，剑却是优雅的艺术品。
江湖上，排名靠前的也是剑术名家居多。
双剑比单剑，更能磨炼一个人的心性。
功夫，功夫，没有功，哪里会有功夫？
这是萧震经常说的一句话。
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人通常说的话，听起来总是有点道理的。
萧辰的心情并没有多数人看上去那样低落。
父亲的死，让他悲伤，同时他内心的仇恨也滋生出其他的情感来。
唯独没有愤怒。
他知道自己无论是伤心流泪，还是暴跳如雷，都只能让凶手兴致勃勃。
他需要冷静下来，仔仔细细想一想，他手里的线索并不多。
头颅跟四肢也同样需要藏起来，否则就会散发血腥气，最好是放在有石灰等防腐剂的盒子里。
他手里正是秦立派人去查出的结果，灰黄粉末的成分。
一切迷惘，仿佛掀开一条线。
他看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自己的父亲武功虽然不能排进江湖高手榜前二十。
可是，要轻易将萧震的头颅砍下来，武功一定相当高了。
比萧辰预期的还要高。
自己还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学艺也有些年头，他心里有数。
没有十足的把握，来对付这个可怕的凶手。
疑点只有一个，还不足以证明那个人就是凶手。
现在他就准备去找这个人，只是问一问。
凭他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如果非要动手，那只有一种法子。
拼命。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没有人会去找比自己强的人拼命。
结果，可想而知。
清晨庭院里的桂花香从窗户钻进来，萧辰脸色平静，照顾自己的几个女仆，他打发走了。
原因是，他不喜欢有人伺候。
当然，睡过头了，来喊他起床的除外。
萧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一抬眼就看到了戬中。
戬中是他父亲的亲传弟子，昨天才从川中赶回来的。
现在他就站在门里头，没有进屋。
他就用自己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萧辰看。
好像已经认不出萧辰来。
“你究竟想怎么做？”
戬中的问话，干脆利落。
他本就是个直性子，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他用的武器是枪。
银枪。
一长一短，从不离身。
他的人也如枪笔挺在那里。
萧辰走过来，手搭在他肩上，在戬中耳边说：“我正准备去找他。”
“找谁？”
戬中的问话马上跟上，却挣脱了萧辰的手臂。
仿佛他有点不适应，眼神也变得闪烁。
正在这时，远远的脚步声传来。
萧辰听得出来，这是老管家秦立的脚步声。
秦立喘着气，好不容易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来。
“少爷，今个儿早上有个人来找老爷。”
“找老爷？找我爹？他长的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萧辰眼珠一转，递给秦立一碗茶，又给戬中使眼色。
不知道戬中是有意还是无意，装作看不见，就想听听秦立继续说下去。
“模样看不清，戴着面目，川剧变脸的那种。中等身材，浑身没有一件兵器，也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就奇怪了！他来找我爹，他不知道我爹已经出事了？”
萧辰嘀咕着，有太多的疑问，关于这个神秘的客人。
戬中已经转身朝会客厅走，所以萧辰赶紧跟上去。
“你就是萧贤侄吧？”
隔着面具，他头也没偏，向萧辰问道。
作为长辈，萧辰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晚辈正是萧辰，不知前辈所来何事？”
直接了当地会面，是萧辰的一贯作风。
至于其他什么含蓄温暖啊，他真的看得不重。
“其实也没什么，听你们府里头下人说令尊大人突遭不测，我虽然与你父亲没有多大交情，可是同为武林正道，也应当尽自己一份薄力。”
“只可惜，至此我没有任何线索，只怕前辈这份心意，晚辈只能称颂而不能深领了。”
戬中这时插上话，问：“前辈何时认识家师？”
“这位是...”
“晚生戬中。”
“白马银枪！真实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少年英雄。”
戬中没有理会他的恭维之词，道：“家师交游甚广，据我所知根本没有前辈这样的朋友。”
蒙面人固然不喜欢戬中的直爽，却欣赏他的勇气。
一个年轻人，像戬中这样的，多半不会如此说话。
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也顾及了萧震的面子，所以没有责备。
萧辰是何等人，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只是这位戬师兄，向来如此，他作为师弟，哪里会去挑他的毛病？
轻咳着，抢过话头来，“前辈既然有心出力，晚辈也只有恳求您不要插手。”
“出于好心，我是萧家唯一的男儿，报仇自然不能借助外人。倘若将来传到江湖上，我萧家又何以立足？”
“好吧，你们两个年轻人骨头但是挺硬。不过，我有一句话还是得告诉你们。”
“什么话？”
“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刀枪剑戟。”
说完，他匆匆离去。
萧辰看着这个人的步伐，愣愣出神。
“查步，这个人难道是...”
“查步怎么了？你怀疑他是北边来的？”
戬中立马问出，北派谭腿中，的确有查步的影子。
直到那个人消失在道路尽头，戬中才整理好思路，兴冲冲地说：“陨流之西，曾有传言，北派谭腿几近绝迹，只因五虎断魂刀的出现。”
“五虎断魂刀？”
“不错，师父以前说过，彭家的这门刀法，杀意太重。刀未出，杀气已然四泄。”
“如果还有人能成为怀疑的对象，那么彭家也有可能。”
“不，彭家如果敢公然与萧家为敌，难道不会想想青龙会有动作？”
清娥就是青龙会的人。
萧辰自然也是。
戬中摇摇头，“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甚至连你们青龙会都卷入其中了。”
萧辰听完，忽然沉默了。
自己的这个师兄，说的这种情况，也未必不会出现。
那么究竟会是怎样一回事呢？
萧辰决定先请教一下自己的老上司，然后再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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