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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几度

根生也被惊到了。他知道铃铛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一旦出事后,是他把一旦的那串铃铛子拿回自家里去的。这个马保没人的时候还套在自个脖子里玩哩。

他又朝马保脸上闪了一下,心想,把你个亡魂我还就不怕哩,嘴里又是一句:“你再胡说,我把你嘴撕烂哩!你赶紧滚!!”说着拿手就往台子下面推。可是这马保两只胳膊往前一伸紧抓住了根生的肩头,又抽起了风般地直挺挺抻直了身子好长一阵,仿佛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这根生那里挣脱得开。那个菩萨的弟子早“下了马”了,蹲在柱子跟里喘气哩。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满堂他舅又拉着满堂上香哩、磕头哩。满堂他娘也还是跪在人堆里直抹眼泪。

再说那马保僵了一会儿后,突然嘴里又开始说起“唔哩哇啦”的“番话”了,旁人当然是听不明白的。根生也是愣了一阵后,才开始明白过来些了。原来这马保竟被护化提住了。

“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你说这好端端的供了几辈子的护化就偏偏跑到二家子里去了!”满堂他舅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愤愤地说着,眼睛瞅了瞅了炕沿头上的满堂。

满堂心里也不是滋味:人不走运了,连神都小看嘞。

他勾着头,一句话也没说,手里攥着从胛子上解下来的两条红被面。

满堂他娘就蹲在炉子跟前,手里捣着个火棍。头上原先顶着的蓝色包巾此时也拉下来挽在牙巴下面,一头垂着,一头揙在包着右边脸的包巾里。火棍在地上戳了好几个窝窝了,她还在戳,就如她此时内心的不平。

三姓也在炕沿上掉着腿,眼睛直盯着八仙桌上的那截子绑着红翎子的木棒。

“那这个”,他用嘴指了指,问他爹,“这个该怎么处理呢,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呀?”

“劈了,放了火……”满堂头也没抬,他似乎明了表哥说的是啥,鼻子里喷着气,嘴里的话像是被“老土炮”打出来的钢珠,颗颗命中要害。

“就是,烟火受了几十年,没有一点灵验……”满堂他娘说着,用手里的火棍指着八仙桌上的木桩桩,“肯定是那根生儿使了‘怪’,跟菩萨爷许了愿了,我就不信他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娃娃还会说‘番话’……”

满堂他舅没让满堂他娘再说下去,把烟锅子在炉子上敲了几下,一边准备装烟,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再不要怨张怨李、怨天怨地了,神公后头更是不能胡说。不提就不提了,吃饭穿衣都是命里的,强求是求不来的。现在护化爷不在家里坐了,那就由他去,至于这‘神桩’……”,满堂他舅回头看了一眼神桩后,又徐徐地说,“这还是要跟人家(护化)问好哩,不能胡踢踏,踢踏了还个人的吓事。过一向再到根生家里去问问,不行就叫他们请了去。”

当下其他三人也没了声音,满堂他舅的烟锅里的火星又明明灭灭了一阵,屋子里又漫了些老旱烟呛人的浓烟。

满堂他娘又在炉子上准备烧茶,满堂他舅却站起说要走。

三姓也跟在他大沟子后头走了。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的十月三十,根生来请护化的神桩了。

根生提着两瓶水果罐头,一瓶子清油,一把子香,一条红被面,一挂子鞭炮进得满堂家。

根生两个脸上的颧骨很高,如今加上那堆起的笑容,就越发显得高耸了,把那两只小眼睛都差不多挡上了。

双方都没怎么说话,一番祷告之后,鞭炮响起,根生就抱着神桩走了。

农历新年如期而至,可是对于满堂娘儿两个来说,这个年是苦涩的。这是满堂他爹走后的第一个年,家里是不能贴对子、不能粘门帘钱儿的,这一下子就失了“红火”的气氛;这一年又是满堂家最背运的一年,真算得上是,烟囱里出来钻炕洞----尽走得黑路。先是满堂他爹的去世,后来又是满堂失了继续当村小学民办老师的工作,再到后来连当个“神弟子”的机会都没有求来,总之是诸多不顺吧!满堂他娘也似乎是一年间老了许多,偶尔蜕下包巾,那额前的头发都白了许多。满堂也消沉了,整个腊月、正月,不是一个在家喝酒,就是到处去凑场子、打“和声”,反正是晕晕胡胡、癫癫沌沌过了正月十五。

过了十五,庄稼人一年的活就又开了头。满堂如今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庄稼人,过了十五他也就忙活起来了。先是翻粪,砸粪,再就是天天早上的驮粪。大门外的一堆农家肥一部分是要种洋芋的,一部分他打算使到麦子地里,另处他还打算今年买点化肥上到豆子上。豌豆一直是杨树沟人的经济作物,是能变成现金贴补家里开支的,所以满堂也想能从豌豆上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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