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大哥你没事吧。”
龙幽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的兄长。
“我没事。”龙溟坐在地上捂着肚子，依然止不住的笑，“呵呵，原来他，呵呵呵。亏他还教我什么王者无私情，呵呵呵。可笑，太可笑了！他也说得出口。哈哈哈哈——”
龙溟一生之中从没如此大笑过，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水。
笑声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心口。
担心夏侯和瑕的皇甫卓也放下了剑。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暂时离开。
这个男人，这样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吧。
毕竟他的信念已经塌了。他将一生孤独，得不到任何人世的温暖。
比起现在杀了他，也许这才是更好的报仇。
“皇甫卓，你动摇了吗？别被他骗了！他肯定是装出来的，要故意博取同情。”上官雅努力劝说其余人，“暮姑娘，各位，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一贫朝四下看了看，大家的表情一片迷茫。
唉，又要我来出马了，真是麻烦。
所以说我就不适合当掌门。
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他缓缓朝前走了几步，停在龙溟身前不远的地方。
“师伯？”凌波已无力阻止他。
“掌门？”几个同门也睁大了眼睛。
龙幽和侍卫们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只要他出手就——
一贫没有理睬周围人或惊异或期待或疑惑或紧张的表情，他抬起右手，反复凝视着这把七星剑。
真是把好剑，师傅。
可惜了。
他开始运气，内力不断注入剑身，剑锋开始发光，先是萤火之光，而后如繁星，似皓月，最后发出如正午烈日般炫目的光辉。
他还在继续注入·······
“掌门，你干什么？”
“掌门！”
砰——
随着一声巨响，七星剑终于承受不住这霸道的内力，化为粉末，消失在夜空里。
这人的武功——
龙幽不禁吃了一惊，看来他和大哥都太过自信了。别说对付七星阵，单是这一个人就足够他们两个喝一壶的了。
“掌门，你这是何意啊？七星剑可是本门至宝啊！”
一贫没有回答，他闭上眼，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要酝酿好，接下来可是我这辈子要说的最正经的一段话了。
“陛下，”他睁开眼睛，无畏地直视着坐在地面上那个人的双眸，“恭喜你，你胜利了，胜得很漂亮。从今往后，天下不会再有蜀山派，不会再有四大世家。你将会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受万民供奉膜拜，享千载美名。但是，请你记住这个但是，不要以为你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可以铲除几个门派，可以杀死一批侠客，但你永远消灭不了侠这个字。侠不是一种职业，它是百姓心里的一个梦想。无论是谁，都控制不了别人做什么样的梦。只要将来，你或者别的什么手中握有权力的人，再干出以权欺民、以势凌民、以法害民、以刑虐民、以暴伤民之事，民心里就会期盼侠，而侠也就会再次出现。侠就是为了在黑白颠倒，本应主持正义者却化身为邪恶的保护伞，弱者看不到希望时挺身而出而存在的。你要想让它不再出现，最好的办法不是用暴力消灭它，而是告诫自己和你的继承者们，慎用手中的权力，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而吮吸千万人的骨血。如果你们做到了这一点，鬼才愿意拿着把剑到处杀人。如果你们做不到，哪怕再高压的法令，再残酷的环境，也仍然有人会为了光明与信念拼死一搏！今晚过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好自为之！”
一贫说完，转身拂袖而去，没有再看龙溟一眼。
“掌门！”
“外公！”
蜀山一干人等和小蛮，还有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投来钦佩的目光，甚至包括很多净天卫。
“我们走。”
一贫面色平静，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
不过磨磨嘴皮子，有何可吹嘘？
他们要走？
净天卫望向龙幽。
龙幽挥了挥手，示意让路放行。
“姐姐！”凌音走上前，看着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千言万语如骨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
“妹妹，你放心。姐姐打算好了，凭我这一身医术，走到哪里也不愁没有饭吃，而且我也不想再杀人了，多救几个人，也算是为他赎点罪过。有机会，我会去南方看你们的。”凌波眼中也闪着泪花。
“嗯，那你多保重，一定要来看我们。”
“嗯。几位师伯，你们也保重。”
剩余几人朝她点头示意，也纷纷转过了身。
蜀山抛弃了她，如今自然也没有资格要她回来。
她的人生，理当由自己决定。
他们和她，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顺着净天卫让出的通道，蜀山和南蛮之人逐渐远去了。
“我们也，走吧。”
皇甫卓开口了。
“你刚才不是还——怎么，这么快又打回原形了？”上官雅对伙伴如此迅速的转变很是不满。
“看看瑕和魔翳，报了仇真能让我解脱吗？如果天下再次动荡不安，我的良心真可以没有愧疚吗？刚才的我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吧。”皇甫卓摇了摇头，“我终究，还是习惯做这样的我。”
“暮姑娘，你呢？”上官雅仍有些不甘。
暮菖兰没有立即回答，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断剑，回想着刚才一贫的话语。
侠——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上官雅彻底失望了。他本来真想一个人上去报仇。
可是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哼，便宜你了。”
所有人都走了。
龙幽看了凌波一眼。
“你好好，照顾他。他太孤单了，一辈子，都会是这样。”
她也朝着宫门口而去，没有回头。
回头看了他一眼的，只有小蛮那个臭丫头。
看来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龙幽叹了口气，蹲下身去，静静地陪在那个他最后的亲人身边。
他知道，明天太阳一升起，这个本就罕见的脆弱形象，将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又会变回那个铁血帝王，居高临下，发号施令。
再多看几眼吧，难得他会露出如此有人情味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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