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轩从没想到,他和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
“爹,给我换床厚点的被子吧。”
明明是最后一句了,怎么还在提这种惹他老人家不高兴的要求。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要说,他有多么敬爱他的父亲,多希望孝顺他终老,他会努力学习管理家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努力去·····
怎么就说了那么一句屁话呢?
他的后悔,一生都无法挽回。
那天,当他、皇甫卓、上官雅、欧阳慧和瑕醒过来时,已经是巳时二刻了。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皇甫卓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身下这辆简陋的牛车,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姜兄?!马上开战了,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我父亲呢?其他几位庄主呢?”夏侯瑾轩拉开蒙在身上的绸布,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立即发问。
“姐姐,父亲呢?”欧阳慧也拉着姐姐的手问道。
姜承和欧阳倩没有回答,只是把车驾得更快了些。
“姜承,把车停下!”上官雅第一个忍不住了,伸手就和姜承争夺起缰绳来,“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师兄,告诉他们吧。不然对他们不公平。”
吁——!
姜承猛地停住车,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泪。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
“参见陛下。”
“唐风,你做的很好。”
“谢陛下夸奖。”
“四大世家的人都出发了?”
“是的,照我告诉他们的计划路线,从南边的大路攻上总坛。他们以为北面小路有我们的奇袭人马,一定会拼死战到最后一刻。”
“围山的弓箭手都到位了?”
“已经到位,火油也准备好了。只等上面杀声停下了,就立即放火。您放心,绝不会有一个人活着下来!”
“好!现在就只剩下正面的胡人铁骑了。我们的防务图是否已经泄露给他们了?”
“是姜承亲自送出去的。胡人一定会调整部署,不从东北方的丘陵,而是改由中央防御薄弱的沙漠地带突破。遵照您的指示,我让谢沧行带了五百人镇守在那里,暮菖兰在他左翼,估计他们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很好!只要胡人攻入延安,自以为得胜,大肆抢掠之时,就是他们的覆灭之日!我的御林军,要让延安府城,变成他们的坟墓!”
“······”
“你的妻女,送走了么?”
“为防他们怀疑,没有。”
“那她们可就危险了。”
“臣为国效力,家人不足道!”
说实话,我真不喜欢这种人。
龙溟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而且他说的是真心话么?
夫人,雨柔,二殿下。
唐风在心里默默反复念着这三个名字。
“报告陛下、将军,刚刚侍卫发现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姜承不见了!”
“什么?”
“你是说,他们都是去送死了?”夏侯瑾轩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是不甘心地要确认一下。
“本来未必。”姜承低垂着头,“但是,我已经奉命,把进攻路线图传给了魔教的人。”
“你果然是个多面人!爹爹的怀疑一点没错!我真是错看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皇甫卓满腔悲愤地揪住他的衣领。
“是的,我是个多面人,既是净天卫的密探,又是折剑山庄的弟子,既是胡人收买的眼线,又是魔教安插的卧底,所有的身份都是魔翳大人和陛下安排的,许多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姜承苦笑了一声。
“你——”
“你们不要责备四师兄了!”欧阳倩开口了,“昨晚我们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爹和几位世伯。他们,是自愿赴死的!”
······
“姜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听完他的消息,欧阳英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杰出的暗探,“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为了倩儿,也为了我自己。这种生活我厌倦了。从今往后,我想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一个鬼!”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皇甫一鸣仍不肯轻易相信他,“而不是更早!”
“只有当他们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监视才会放松,大家才有机会逃走。我的腰牌可以打开城门,今晚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爹,您就再信四师兄一次吧。搏一下总比坐以待毙强啊!”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欧阳英身上。
“我可以相信你,但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们都走了。”夏侯韬开口了,“龙溟很快就会发觉,御林军追上来,还是要一起死。与其这样,不如牺牲我们这些老人,保全你们这几个年轻人。”
“我们早就选好了自己孩子的替身,至于别的弟子,唉,也只能求他们原谅我们的私心了。”皇甫一鸣也长叹一声。
“几位世伯,你们——”
“我们在折剑山庄就商量好了,绝不能让你们去冒这个险。”夏侯彰也悠悠发话了,“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至少要保全你们这些年轻人,毕竟我们还指望你们传宗接代呢。”
“时间不多了,我们给孩子们下的迷药也不知何时就会失效。”上官信站起身,“留下些话,让姜承转达给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