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瑞。
苏越仿佛知道他这一生只会有两个儿子，于是一个叫麒华，一个叫麟瑞。是两个一视同仁、昭示运道的好名字。
苏琰听了蓝青渊的话面色稍好些，却是涨红了脸的暴怒：“谋逆便谋逆！众卿何苦唱了红白脸在此拿我当猴耍！”
不说蓝青渊，就连凌羽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众臣的面色都难看起来。
他们从头到尾只顾审太子谋逆的事，未料想太子竟然与叛军翻了脸。原本想着收服太子苏琰便能控制叛军，如今倒是叛军头头跳出来指证太子有罪了。
朝堂上主臣分心离德，只能任由南疆人看戏。
蓝青渊生受顶撞，面色微沉却不恼。他发现苏琰的眼神已经不对了，看着像远郊陷坑中的困兽，为了透下梢枝的一缕光，能在困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凌羽见苏琰看过来，错身把莫龙城护在身后。
“将军好计谋。”苏琰声音微哑，无心管阵前降敌的莫龙城，只是把凌羽当成了主帅梁昭：“谋逆的罪名我认，是我助尔等一路攻入东都。若你们还未派人去杀苏决，让我见他一面。”
苏琰这样一说，蓝青渊也一并去望凌羽。
凌羽哑然。给谁下咒呢！什么东西会派人去杀自家主子……元帅也不曾交代过这一段啊，这时候蓝青渊不应该如预想中那样把苏琰抓起来然后巴巴求着殿下登基吗？
他这样想着也去望蓝青渊。
整个朝议殿中只有赵云简关心苏琰说出口的话：“殿下他在冷宫……”
赵云简眼前一晃，继而死死扣住苏琰掐在他脖子上的手。
“带我去……”苏琰眸中狠厉，话还未完便闷哼一声倒地。前后变故之快，不过是他口中急吐三字的时间。
“青渊，你这未免……”太过狠断了。御史大夫一直在做壁上观，他在蓝青渊坦荡的目光中欲言又止。
苏琰颈上中的是一枚锋利短刺，而不论行至何处身边都带着数名影卫的，在场的只有蓝青渊。
凌羽看着蓝青渊，只有他在苏琰倒地的那一瞬捕捉到了蓝青渊眼中的惊诧。
殿外有人高声喊道：“凌副帅，颜少主我等带来了！”
还未神转的众人又去看殿外，两名南军将士身后跟着个玄衣青年。分明是缓缓行来，举手投足间淡至脸上的漠色却使之仿佛是天边独立，风度非常人能够企及。
这人在场为官的都认识，就是废太子苏决。
自先皇后颜氏遭先帝暴怒诛九族后，宫中人提及“颜”之一字都相当避讳。而南疆人反上皇城擒住了废太子苏决，敬称其颜少主，其中深意……
赵云简捂着火辣发疼的喉咙看了看苏决，还未起身便被一旁苏琰连连咳血的动静给吓退了几步。
苏决走近苏琰蹲下身子，听得苏琰声音微弱：“你就不怕我把它插到你身上……”
他不知什么时候把颈侧的暗器取下来拿在了手里，紫黑的血迹也染了满手。
苏决面色不改，伸手按住他颈下涌血的血脉近端：“你不舍得把它插在任何人身上。”
苏琰闭上眼睛。
“我来本是想告诉你，父皇已经去了，这宫中没人能伤你分毫。”
苏决说完，听苏琰更为轻微地说：“所以梁……斯晔，梁昭……我该猜到。”
“是他，他还欠你一只鸟。”
“那不是……你放走的么……”
苏琰因为思索，最后失血过多的脸上是个不耐烦的表情，好像想起那段年少让他有多烦。苏决面上看不出悲喜，就这样看着他去了。
凌羽看着地上一黑一红的两袭衣袍，他听不见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殿中动向已经明朗，正事可以开始了。
他往两个将士那边招呼了个眼色：“元帅呢？”
“元帅说天冷，外头风大。”
一句话，嚣张跋扈的沙场糙人形象跃然于纸上。
“这位就是颜少主？”凌羽终于见到苏决，压制心中激动的本领连他自己都叹服。只见他撩了撩眼皮去看苏决，目光中不无蔑视：“那元帅是怎么跟这位主商量的？”
端朝众臣看在眼里，大抵明白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问元帅是怎样交代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苏决将是异军压境下被叛首梁家竖起的一具傀儡。
苏决果然闭口不言，蓝青渊在押他来的两个将士开口之前将其打断：“不论诸位如何商量，我大端的皇帝还……”
蓝青渊没说完，他看见去追刺客和探查苏越情况的两名暗卫一起回来了。暗卫随他入宫穿的是普通侍卫的衣服，去龙乾殿的那个跪下道：“禀大人，陛下驾崩了。”
……
大军攻城、苏琰遇刺、皇帝驾崩……蓝青渊看向苏决的目光幽深起来，这一连串的变故， 都只是南军所为之下的巧合吗？
而苏决站在苏琰的尸体旁，像个事外看客。
蓝青渊负着手看向以御史大夫为首的众臣：“请诸位大人先回府上。”
一个声音疾呼：“蓝大人没听见陛下驾崩了吗！”
“我今夜召各位进宫是为了什么？”蓝青渊冷下脸。
赵云简缓缓站起来，哑着嗓子道：“审太子谋逆。”
蓝青渊看他一眼，接着说：“逆贼伏诛，今日事已毕。别的事一律明日再议。”
“下官告辞。”赵云简拱手，刑部尚书亦是笑眯眯的道了声告辞。
众臣静默，终是随二人走了，也未受到南军阻拦。
南军想要在朝廷军队反杀时全身而退，那东都百姓就是一个筹码。
所以出了皇宫大概也见不到满城伏尸，而蓝青杰有意把谈判的事一个人揽下，他们就不能对外界说任何关于今夜宫中的事。包括太子身死，包括皇帝驾崩。
他们行走在高大的宫墙下，没有一个人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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