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本果然信守承诺给我安排到“天空之城”中一间名叫“油画”的房间,房间内装潢华丽,各种电器一应俱全,空间宽敞,走到窗台眺望,西塘的景色尽收眼底。之所以房间名字被罗本取名“油画”,是因为房间内的墙壁上挂满了罗本的画作,绿色葱茏的山野,湛蓝如天空的明湖,唯美可爱的起舞女子,色彩浓重的秋山红叶……冷暖是油画的精髓,在自然光的照射下亮部呈暖色,暗部冷色,冷暖的对比就产生了空间,而空间就让二维平面的油画拥有了三维的立体感,锦上添花的是房间暖色复古的灯光赋予油画生命,在墙壁上仿若一群女子对我低声轻吟,有的女子恬静优雅,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有的色情奔放,她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风声都要消息。有的却又天生绵软,仿佛我朝她挨过去,就像碰着了一团云儿…………
罗本的婚礼定在十月四号,原因很简单:国庆黄金周西塘游客络绎不绝,甚至有时挤得水泄不通。罗本和沈研儿的朋友陆续到了西塘都“天空之城”里。十月二号傍晚,“天空之城”来了一位吉他手。灰白的长发,胡渣凌乱,整个人在空间中散发着淡淡的沧桑气质。罗本看到来人,从包里掏出一包利群,随即递烟给吉他男子。吉他男子把吉他放到桌子上然后笑着接过烟点燃。“罗本,没有失约吧,我可是推掉好几个商演也不愿意错过你这里的义务演出哦。”“带着你的这把斯摩曼来演出,我的婚礼蓬荜生辉。”罗本随后转身向吉他男子介绍在场沈研儿,以及我,林嘉歌,沈纪豪,乔冰儿等人。叶薇刚从楼上房间一来,罗本看着说到:“她叫叶薇,唱歌很好听,你俩可以合作哦。”“大家好,我是吕晨阳,来自四川成都,一个名不经传地下乐队的吉他手。”吉他男子谦虚的打着招呼,赢得在坐一群人的好感。一旁的乔冰儿突然来了一句:“晨阳哥哥,来首歌呗!”乔冰儿是一名大二的美术生,是个古灵精怪,外向开朗的女孩子。偶然一次来到西塘住进“天空之城”被罗本的画作吸引,索性就在“天空之城”住了一个月,在此期间,乔冰儿和罗本对艺术的看法一拍即合,两人互相指导,共同创作,后来罗本就认了乔冰儿为妹妹。经过乔冰儿一喊,周围一群人也开始起哄,客栈的其他住客也驻足观看。“那好吧,我就献丑了。”吕晨阳也不矫情,抽完烟把烟蒂扔进桌子上的烟灰缸。随即小心翼翼打开桌子上的琴包,一把斯摩曼古典吉他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在场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毕竟这把来自澳大利亚的吉他在国际上通常售价都在2万美元以上,当今最伟大的古典吉他演奏家约翰·威廉斯,当今最受欢迎的古典吉他演奏家杨雪霏以及著名吉他作曲家Štěpán Rak,也是使用斯摩曼吉他。斯摩曼吉他之所以能吸引一大批一流演奏家、名人使用,自然是与它无以伦比的演奏效果脱不了关系,所以在场的人们也期待着吕晨阳的演奏。吉他是乐器,而不是艺术生和工具,吕晨阳的吉他并没有花里胡哨,古朴原色的背板侧板,略有斑驳划痕的面板,让这把吉他反而充满岁月的厚重沧桑感。
吕晨阳抱着吉他,动作娴熟的开始演奏,罗本对周围的人解释道:“这是《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西班牙著名音乐家泰雷加的杰作中的杰作。客栈里的听客们连连点头,或许大多数人并没有听过《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这首曲子,但是却被吕晨阳的演奏折服,在吉他声中流连陶醉。吕晨阳全曲用轮指弹奏,从而流露出颤动性的抒情曲调,表现出吉他多姿多彩的风格和美妙的音响,让人感觉到精妙地描画出阿尔罕布拉宫宫殿的景致,又给人以深的感受和回想。曲中的旋律在分散和音中缓缓流出,充满温柔和浪漫的气息。一曲到终,屏息静气聆听的人们依旧在吉他的回响中沉浸。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游荡消失,客栈外一名驻足观看的游客鼓起掌来,听客们才从恍惚中醒来,热烈的掌声不绝于耳。“谢谢大家的掌声!”吕晨阳放好吉他,随即优雅鞠躬谢幕。
手机振动,我漫不经心瞥一眼,眼神却久久不愿移开,“小陈子,我到西塘了,我在送子来凤桥,你来不来,我等你啊!”一阵错愕,小陈子这个外号时隔三年再一次响起,让我再一次回到过去的某些场景里:离别晚会结束的那么异常欢快,同学们,老师们在一次的醉酒,一次又一次的拥抱,连绵不断的流泪中说着未来依旧可期。人走茶凉,剩下我和她,在林径的剪影里步履蹒跚,背影婆娑。
“小陈子,以后我们一起去一所西北的大学吧,那样我们可以天天看雪山,冬天你和我在大雪纷飞里尽情舞蹈。”
“西北太远了,我就想留在南方,南方多好啊,山清水秀,南方四季如春,听话,留在南方吧。”
气氛在一刹那沉默下来,我们没有说话就这样走着,任凭酒精的挥发,煽动我的悲伤,那晚,分手的字眼是我在楼下亲口说出的,也难怪,我们总爱吵架,分手也总是挂在嘴边,分开似乎也成了必然。填志愿的时候互相就已经断了联系,命运捉弄我们与与宋冬野的歌应景了: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依稀记得那个夏末,我和她相约看着日落而息的人从田间回来,或三五成群,或追赶鸡鸭,或肩扛锄头,夕阳从两座山的间隙穿过来,像铅华落尽的珍珠,为这纯粹的人们啊,染上了一层回忆的滤镜,他们的皱纹消失了,他们衣角随风飘荡,他们抽地旱烟与阳光在路上共舞,翱翔天宇。
她就站在那座听说有两百年历史的桥上,面朝大山,大山也是爱她的,为你投下一大片阴影。她的身影倒映在河水里。苗条,婀娜,出净,这些词藻都不足够形容她,我只知道她与这大山,与这河水,与这座小桥,甚至是桥底挂着的那把古剑,亦或是天上的麻雀,田间的水稻,玉米,辣椒,西瓜形成了一种和谐。
她面容姣好,青丝柔顺,衣襟飘然,以自于很多人都说白菜被我这头猪拱了。我默默的来到她的身旁,心照不宣的只字不提,许久许久,等到鸭子扑棱翅膀上了岸,等到月光洒满山谷,等到村舍亮起黄灯,等到犬吠四起。我看向她的眼眸,尽是深情与温柔。泪滴打湿睫毛,在这无尽的黑暗里,你我仿佛穿越时空。
我拥她入怀,你低声抽泣,遥远的梦,近在咫尺的你。我抬起你的头,凑近你的面庞,抚摸你的头发,便吻了下去,混合她的泪水,混合她的不舍,他们都在口腔里悲伤的游荡。这水的深处是长情,我与她平静而欢畅而各道离别。这一刻是天上和人间的一处深情。
后来各奔东西,甘南川北,身边的人走了又走,床单也换了又换。我的面容沧桑而忧郁。路过舞阳河,才知古镇的忧伤。风里传来啤酒和民谣。
从回忆里惊醒才发现我没能忘记她,就像夜空没能忘记星辰,她的温柔似水啊,我是个浪迹江湖的无知故人。从她的山海路过却没能带走她的人情世故。
人声嘈杂,人群涣散。匆匆而过。我点燃一支黄果树,烟灰散尽。“罗本大哥,我有个朋友来西塘了,我去见见她。”我冲着罗本喊到,罗本是个敏感的人,而我又正是个不善于掩饰情感的人,落寞夹杂悲伤就写在脸上,罗本说:“去吧,早点回来,我们等你,顺便把你的朋友也叫来吧。”
我走出“天空之城”,混入人群相向二行往“送子来凤桥”赶去。路程很短,我也来到桥的对面,突然全身无力,再也不敢迈开半步。我停在原地,点燃一支烟,周围的游客向我投来厌恶的眼光。一支烟很快抽完,随即又点燃一支,我不知道为何会产生一种恐惧感期待感混杂在一起的神秘情愫。直到喉咙发痛卡痰,我才缓慢往桥上走去。桥上人很少,记忆里她的模样开始如同泛黄影片开始播放。依旧是短发,粉红色的蝴蝶发夹,一袭淡青色长裙,她学会了化妆,娇艳欲滴的嘴唇,淡淡的腮红,眼影却出奇的重,眼眸含情望着桥下缓慢流动的河水。此刻的她与我记忆里的她重叠。也许是时间的缘故,也或许是成长的原因,但我总感觉是我脸皮太厚,走近她的身边我反而释然很多,刚开始的恐惧感消失。
“夏瑶小姐姐,好久不见,不错,出落的越来越亭亭玉立了。”我蹑手蹑脚走到她的身后说到。
她缓缓转头,对我嫣然一笑,随即捂着鼻子说到:“小陈子,你怎么越长越丑,身上的烟味道好重,你是被烟给腌透了吗?”我一阵错愕,这与我构想的前男友前女友相遇场景完全不同。
“我不长得丑点,怎么能衬托你的漂亮呢,再说,你再漂亮,还不是被我这头猪拱过。”我义正言辞故作庄重的说到。
“哈哈哈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嘴贫。”夏瑶瞬间脸红,呵呵呵的笑起来,声音像极了贝壳风铃。
“你脸红啥?”我厚起脸皮不打算放过她。
“你管我,天热,脸才红。”夏瑶撅起嘴巴转头看河。
“《骆驼祥子》里有一段话: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可后来有了胭脂, 便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我站在她的身后故作深沉的说到。
“行了,行了,就你读的书多。”夏瑶对我翻着白眼。
“其实,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见我,以前真的很对不起。”我与她一道靠在桥栏上,看着河水的流逝,我点燃一支烟,烟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进入她的鼻息,她微微蹙眉,略有不满,随即摇头苦笑,这让我想起曾经为了让我戒烟哭笑不得的日子,说来也是惭愧,把这样一位曾经对我死心塌地的女孩搞得遍体鳞伤。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这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人竟然还能记得我。”夏瑶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挤兑与不愉快。
“你和萤火虫有两个共同点,在我的眼里都会发光,同时,都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我把烟头熄灭准备放进包里,而她瞥见随即递给我一张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喜欢在身上带纸。”曾经的我烟瘾极大,走到哪里烟就点到哪里,有时候在路边烟抽完了却没有垃圾桶,我就把烟头放进口袋里,时间久了,口袋里全是烟灰,身上也是令人作呕的烟味道,后来和夏瑶在一起,她总会在我把烟头放进口袋里之际递给我一张纸包住烟头,那个时候当然大言不惭的说着:这辈子我的烟头都交给她。而她也会开心的笑起来抱住我的手臂说到:“那好,你以后要是把烟头给别的女人,我就把你的肺都给切了。”可是情侣间的山盟海誓这东西向来都只是情侣间胰岛素上升的表现,可能为了一次索吻,可能因为一次想听的情话便脱口而出,哪里经得过时间的考验。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两人各怀心思不说话,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夕看多时。”这就是形容送子来凤桥的。始建于清康熙48年,1997年重建,其造型及结构别致,适于旅游观赏,为西塘重要景点之一。”为了避免尴尬,我转移到送一来凤桥上企图打开话题。
“你还是啥都懂点,就是不求上进。”夏瑶看着天幕聚集的乌云低声到。
傍晚即将入夜的小镇是安静的,红色的灯笼营造出万家烟火。在桥上静静看着,那一盏盏明灯,一闪一闪的,慢慢地燃烧。阴霾聚集在古镇的天空,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它们跌落下来,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破碎河流,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了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世界。
“走吧!”夏瑶抬头看我。
“去哪里,下着雨呢,等会儿把你淋湿了。”我看着她单薄的裙子。
“以前我们又不是没有淋过雨,怎么现在的你也会害怕淋雨?”夏瑶噘着嘴吧质疑到。每当这个表情的出现我就知道她的决定再也无法改变。
“走!”二人闯入雨中。
我们一路在西塘木屋的房檐躲避,买了一把雨伞,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学会打伞,所以把雨伞给啦她撑着,出了西塘,就没了西塘的古老建筑和青砖古石,沥青的马路旁矗立着饭店,这里大多数的建筑都是陈旧的,这是一座慢节奏的城镇。我们一路向北,终于找到符合口味的饭店,饭店很大,与众不同的是饭店没有小包间和隔间,来来往往的人各自寻了位置便坐了下来,等着饭店小二上菜。夏瑶点的菜,我则是跑到店外的垃圾桶旁抽烟。
店里突然吵了起来,哄哄鸣鸣的像一群争抢粪便的苍蝇。我回到乐瑶身边,看向吵闹的地方。一群人正在喝酒,一位西装革履的大肚子油腻老板已经满脸通红,正叫一位初出茅庐的青稚员工喊到:“小王啊,今天你把这瓶酒干喽,咱们这个合同我就同意签字,你要是不干就蒙谈了,这个单子可是个香饽饽,下面还有好几个公司在如狼似虎的盯着呢,你们不要有的是人要。”大肚子油腻老板轻蔑的瞥着青涩员工,而那个青涩员工则是摇摇晃晃,显然已经喝到了极限,他一脸为难的看向一旁同是西装革履的人,应当是他公司的上司。他公司的上司看到青稚青年求助的目光,随即小声说到:“小王啊,你看人家龙总都发话了,龙总可是个大忙人难得赏光来这个饭局,这杯酒你一定得干,这可是龙总看得起你才叫你喝,今天你把酒喝了拿下合同,明天回到公司我放你两天假,以后升职加薪我也会优先考虑你。”上司说完斟酒起身,向着油腻男子谄媚到:“龙总,你放心,小王这员工机灵得很,你叫他喝的酒,他一定会喝,来来来,我先敬您一杯。”油腻男子没有说话,一脸玩味的看向青稚员工,上司的杯子就在空中暂停着,空气中竟是尴尬的滋味,上司依旧皮笑肉不笑的端着杯子说到:“龙总,这杯酒我就喝了,我干杯,您随意。”上司一饮而尽后坐下,油腻男子满是不屑的举杯点一下,又放下了杯子,接着看着青稚员工,员工的上司也满脸憎恨咬牙切齿看向员工。青稚员工左右为难,随即心一横,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白酒就喝起来。员工喝的很艰难,甚至有好几次都要呕吐,最后终于喝尽瓶中酒,员工说到:“龙总,张经理,我去一下卫生间。”油腻男子点头,员工上司也堆笑说到:“去吧,去吧,龙总同意了。”青稚员工离开座位,圆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员工上司满脸阴翳,随即也笑起来。上司惶恐问到:“龙总,你看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合同的事?”“既然你们如此识抬举,那就签了吧。”油腻男子大笑,周围的一众员工的符合着大笑。
夏瑶看着这一幕满脸的嫌弃,看着刚从厕所呕吐捂着肚子蹒跚回来的员工却是满脸的心疼与可怜。夏瑶终于主动开口说到:“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喜欢喝酒,每一次我责备你喝酒,你就说是为了练好酒量,以后工作要应酬。原来,这是真的。”“嗯嗯。”我敷衍回答没有多说话,沉浸在曾经每次喝醉酒我都躺在她的怀里咿呀学语的回忆中。
“喂,小陈子,你现在变哑巴了?快跟我说话。”夏瑶显然对我突然冷淡的样子感到生气,翻着白眼看着我,故意装作怒目圆睁。
“好,好,夏瑶小姐姐,你要说啥话题呀?”我陪笑着回答。
“小陈子,你说就一个合同而已,为什么那个什么龙总的大叔要咄咄逼人呢?”夏瑶是个单纯的女孩,显然对于人性的认知出于孟子的性善论中。
“那个龙总是为了压小公司一头,彰显权利带来的快感,满足自己的虚荣以及可能补充他在某些方面的缺失。说实话如果有一天我是甲方你可能提的要求更过分。”我看着夏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凶狠。
“小陈子,你别这样吓我。你以前总对我说教人性,金钱物质权利会让人扭曲。”夏瑶装作害怕鼓着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若不是我知道她有随意流出眼泪来的特殊技能,看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温暖。
“这才是最真实的,其实你不断提升自己你就会发现,你根本就没有提升自己,你只是进了新的圈子,新的交际,新的游戏,新的人格。你是身价一千万的老板,我跟你说话,会很有气质,我跟另外一个身价几十万的老板,我们可能就聊妹子,爆粗口,嘻嘻哈哈。其实不论人达到什么高度,都不会像电视剧里面那么正经,只有对自己实力之上的人正经而已。在我们这里的社会中,科技不发达并不需要多聪明的头脑,钱并不难赚,只是你需要关系,放大了说,一个工程3个亿,你需要什么头脑技术?都是读书的去管理,一人管一样,你只需要拿出你的实力跟关系,或者买通,根部不需要动脑,难道拿下一个工程还需要智力考试?并没那么复杂,简单的人性存在各个层次。”我答非所问的回答着夏瑶,随即又想到几年后的自己是否也要低头认输,圆滑世故。很快,饭菜端上桌子,我和夏瑶埋头吃饭。
吃完饭付完账,我和夏瑶迫不及待逃离喧闹的饭店。西塘镇其实很小,只是因为西塘古镇才有了存在感。雨已经停了,难得一见的是,今晚的月亮与银河清晰可见。我和夏瑶踏在月光下。夏瑶背着手,一蹦一跳,而我跟在后面看着这个不在属于我的姑娘,一阵伤感,忍不住又点起烟来。
“小陈子,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你吗?毕竟你长的那么丑。”
“可能是因为我很优秀吧,长得丑恰好可以衬托你的美!”
“正经点行不行?你总是吊儿郎当的。以前的你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人,是个理想主义者,所以你总是很浪漫,也喜欢给我制造很多惊喜,跟着你我也能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和你在一起我的日子是新奇的,是快乐的。”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还有这个作用呢。可后来痛不欲生的生活不也是我给你带来的嘛。”
“我喜欢你的文艺,可也讨厌你所谓的文艺。这让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漂浮不定的人,为了你所谓的文艺,你可以抛弃很多东西,就例如你可以为了在街角卖唱而放弃去上课,你可以为了所谓的电影情怀,翘课翻墙都要去电影院,你也会在写不出东西的时候情绪失控的胡乱抽烟,像个癫痫病的疯子一般又哭又笑。”
“我有那么不堪吗?”
“你看,你现在都没有认知到你自己的缺点。理想主义的人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你很善于运用直觉去认识世界,运用情感去对世界作出判断。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是高于现实并能调校现实的一种思想倾向,所以也总是乘兴而去,兴尽而归。曾经你和我准备了好久的旅行,就因为你突然兴致全无,我们被迫终止,你可以跟着几个所谓的流浪歌手彻夜长谈睡在大街,你可以淋雨骑着车不顾危险来见我,你以为我会感动,而我只觉得你幼稚,你太容易被主观臆断主宰自己的肉体。你的突然神伤,你的固执,你的毫无征兆的情绪起伏,你的疑心重重,你的极度缺乏安全感,你的胡思乱想,你的不思进取都成了后来我对你失望的积累。”夏瑶没有回头,我静静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我并不是不懂别人口中的现实,我只是不信,事情只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总有人为了利益和怠惰做出这样那样或好或坏的事情,有人会开脱找借口,说着现实就是如此啊,无力改变世界就改变自己啊。他们对现状摇摇头然后果断投入到漆黑的污水里去,义无反顾地。看着这满目漆黑的世界,但我依旧相信世界有洁白、干净这回事。现实道理我都懂,我也明白的比很多人透彻,知道世界很残忍的这部分,是很多人用了很多代价换来的。但我依旧不会停下对美好的东西的向往,还有向光明的地方行走的脚步。”我对着夏瑶的背影说到,许久夏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小陈子,你还喜欢唱歌吗?我好久没有听过你唱歌了。”
“喜欢是喜欢,但是烟抽多了,嗓子已经不适合唱歌。”
“你可以为我唱歌吗,像以前一样。”
“我尽量唱的好听点。”
可能触景生情,脑海里出现的歌曲是李翔的《写给正在难过的人》,我向来喜欢唱歌,只是总不去学习歌曲里的技巧与FLOW,自然而然的随性且疯狂:
你总说着你的坎坎坷坷像没结局的小说
也像你像你疲惫的生活
可是谁不是在梦醒之后变的更加失落
再见吧再见往日的蹉跎
是不是不在那么执着
理想被打破
是不是在被嘲笑之后
还一样洒脱
是不是一切不复从前
像一把枷锁
不值一提不得思索
也偶尔做作
………………
离开旧城以北,原以为我和夏瑶就要分道扬镳,我回“天空之城”,她回她的旅店。“小陈子,我告诉你哦,我来西塘人生地不熟,来的第一刻就给你打电话了,小女子的生命安全落脚处就拜托你了。”夏瑶一阵委屈,我不得不带着她回到“天空之城”。回到“天空之城”的时候,吕晨阳,罗本,乔冰儿,叶薇等人在客栈大厅里唱歌,林嘉歌和沈纪豪是情侣应当早就进了温柔乡里。
我领着夏瑶走进去,一群人齐齐抬头。吕晨阳放下吉他冲我一喊:“小兄弟,不错哦,一下午不见,就带来个女孩。”随即一群人起哄。我没好气的说到:“去,去,去,别瞎说,这是我朋友,刚好在西塘遇见。”我没敢跟罗本他们说清楚我和夏瑶的关系,毕竟前男友前女友还有着理不清的关系,说出来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大家好,我叫夏瑶,是小陈子的朋友。”夏瑶像个小媳妇一般在我背后扭扭捏捏的自我介绍。客栈里的人对夏瑶微笑还礼貌,
“罗本大哥,客栈里还有房间吗?她好像没有住处。”我看着扭扭捏捏的夏瑶一阵头大,于是向罗本询问到。
“研儿,客栈房间还有没有?”罗本温柔的看向孕妇研儿。
“好像没有了,白天还有几间,但是两小时前已经被客人预定了。”研儿满脸为难和愧疚的看向罗本。
“哦,没事,实在不行可以和叶薇一起休息一晚。明天就有客人走了腾出房间。”罗本笑着说到。
“小妹妹,你可以跟姐姐一起睡。”叶薇看着夏瑶,对她点头一笑。
“谢谢姐姐,不过我可以和小陈子一起睡。”夏瑶眨眨眼说到,
“这怎么行!”我顿时语气暴起反问道。
“有什么不行,以前又不是没有睡过。”夏瑶在我身后小声嘀咕,她却小瞧了在坐的几位用耳朵创作的音乐人,一群人看着我坏笑起来,我也只能红着脸讪讪然的回笑。
随即我拉着夏瑶往“天空之城”二楼的“画作跑去。”打开房间门,夏瑶惊呼:“哇,这间房间也太好了吧,肯定很贵,小陈子变有钱了,可不能奢侈度日啊。”“这房间是罗本给我免费安排的,过两天他结婚。”我没好气的回答,或许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些画作也也太美了吧。落款人罗本,罗本?就是楼下的客栈老板?”夏瑶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到。“是的,他曾经是个艺术家,可惜也在向生活低头,过两天是他的婚礼。好了,你自己洗漱吧,我下去跟他们玩会儿,晚点回来。”说着我就下了楼。夏瑶极其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楼下的人陆续离开回到房间,沈研儿收拾了账目也回了房间,客栈挂起停止营业的牌子。罗本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抽着烟。我走过去点支烟,坐到罗本旁边。
“那个女孩不错哦,你小子,一中午就勾搭来了。”罗本半开玩笑的说着。
“其实她不是我朋友,她是我前女友。”我抽着烟,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回答。
“前女友?前女友还愿意见你,还愿意跟你睡一间屋子,你这前女友有点,额,一言难尽。”罗本皱着眉头,抽了口烟,停顿后憋出一个词。
“其实,她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的人。她很奇怪,不愿意跟别人同一张床睡觉,甚至共处一室她都觉得别扭,就连和她的母亲姐姐都不愿意,后来和我在一起,也就和我睡过。”我抽着烟,仿佛又回忆起一幕幕我与她在床上的过去。
“怎么分开的?”罗本问到。
“唉,一言难尽,那段折磨的岁月我也不想提起。”我抽着烟,吐出沉重的的烟圈,没有再说话。
“时候不早了,上去睡觉吧。”罗本抽烟最后一口烟回到店里去了一个小房间。
罗本从小房间里抱着一床被条递给我,说到:“去睡觉吧,当然你小子还是睡沙发上,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怕你忍不住,给别人姑娘应有的尊重和爱护。”
“放心吧,我虽然狼心狗肺,至少现在还懂得礼仪仁耻。”我接过被条回到“画作”。
夏瑶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刷着五花八门的抖音视频,我看向她一眼,把被条扔到沙发上就去了洗浴间洗漱。等我出来的时候,夏瑶依旧刷着抖音,我索性关了灯,就去了沙发上睡着,没有言语。
“小陈子,你不来床上吗?”夏瑶小心翼翼的问到。
“我虽然算不上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你所想象的小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气氛焦灼了,睡在一张床上成何体统。”我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呵斥夏瑶。
“可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像头饥渴的狼。”夏瑶一脸鄙夷不屑嘀咕道。
“睡觉吧!夏瑶。”夏瑶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某些不愿再提起的岁月,所以我关了手机背身睡觉。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夏瑶的呼吸声。
“小陈子,真的睡了?”许久,夏瑶打破寂静试探问到。
“睡了。”
一夜无言。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