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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出走

民谣与酒客

阳光从窗户漏进来,刺激我的眼眸。楼下传来人群行走的骚乱,商贩的吆喝,古镇再一次从静默中开始苏醒。我看向床上的夏瑶,昨天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只有漫长的睡眠才能恢复她的精气神。依旧闭紧眼睛,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弹落,被条落在地上,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咪。我起身关闭了窗户,捡起地上的被条为她盖上,她缓慢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后转身拉紧被条继续睡觉。蹑手蹑脚走进卫生间洗漱完毕后我下了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每天醒来总要抽一支烟才能精神抖擞。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抽着烟,路过的几位客人用厌恶的眼神审视我两眼后疾步走开。我向来脸皮厚,依旧特立独行的抽烟。罗本从转角的早餐店带回来一大包七零八怪的包子馒头,油条豆浆。“快吃早餐,等会儿跟我去接个人。”罗本扔过来一份早餐。随即把一大包的早餐放到客栈的桌子上等着还在睡觉的吕晨阳,乔冰儿,叶薇他们起床。

  我坐在门口,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缓慢流动的河水,河水里一对鸭子在一同觅食,形影相随,时而拨动着红黄色的脚掌,时而一同钻进水里扑腾着翅膀叫唤。

  “你的小女朋友还没有起床吗?”沈研儿向我走来笑问我。

  “哎呀,研儿姐姐,你们咋就不相信呢,她就是我的朋友!”我满脸堆笑辩解着。

  “哦?是吗?姐姐可不相信。”沈研儿一脸怀疑看着我,我和沈研儿眼神在空中交汇,她的目光犹如审讯室里的强灯煎熬着我。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我干脆死不要脸的耍起赖皮来。

  “哈哈哈,不逗你了,对了,早餐在桌子上,给你的小女朋友带上楼吧。”沈研儿风铃般笑了几声后转身就走。

  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回想着沈研儿的话,我无奈摇头苦笑。我站起身来,拿了一杯豆浆,两根油条上了楼。悄悄打开房门,夏瑶还在睡觉,她平静而和缓的匀称呼吸着,脸上白色的绒毛在阳光的透视下清晰可见,此刻的夏瑶像极了婴儿,在某一刻,我竟然产生了想要抱她的不易察觉的悸动。我摇头苦笑下楼。

  跟着罗本开车出了西塘,再一次向金山卫站赶去。

  “时间走的真是让人惊慌,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罗本大哥。”

  “哈哈哈哈,过几个月,我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呢!”罗本握着方向盘大笑。

  “哈哈哈哈,你不会孩子的名字都想好吧?”我狐疑的盯着罗本。

  “你小子果然聪明,我和研儿初步取名罗梵。你懂的,梵高是一位伟大的画家,我和研儿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成为画家。也算是圆了我的梦想,毕竟现在我的经济情况不出意外,足够负担孩子的未来。”罗本说完,加速超过了正前方的一辆崭新大众。

  很快我和罗本就到了金山卫站,我和罗本停好车,蹲在马路旁的垃圾桶抽烟。金山卫站人流量并不多,旅客三三两两从站里出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并不繁华的周围,不知所措。罗本突然起身走向出站口一位穿着朴素至极的旅客,唯一令人感到与众不同的是,旅客背着一把吉他,这让旅客毫无存在感的气质陡然变成不拘小节的艺术家。

  两人握手而后罗本递过烟去,旅客点燃,随即两人朝我走过来。旅客越来越近,脸庞逐渐清晰,我也越加惊讶。

  “你,你,你是烟鬼!”我因为惊诧结巴大喊到。

  “哈哈哈,我认识你,在贵州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街头唱过歌,抽过烟,那时候你叫我等你回来请我喝酒,后来我却不告而别,实在是抱歉。”烟鬼大笑起来,从他宽大的衣服掏出烟来递给我,我接过烟点燃。

  “错过,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嘛,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竟然是在上海。而让我们相遇的是罗本。”

  “你们俩认识?”罗本在一旁反而被我和烟鬼孤立开,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和烟鬼像老朋友般打招呼的场景。

  “认识,以前我离开雨停古镇后,一路向北走,后来在遵义的一座小县城卖唱,这小子陪我一起好一段时间。”烟鬼抽着烟说着。

  这世界上相遇本就不易,有了交集更是缘分使然,与这亿万人海分离,却再一次猝不及防的相逢,我只能感叹世事如棋,人海茫茫,人与人之间能够相遇相知,或是相亲相爱,是必然,也是偶然。冥冥之中,自有一种说法或叫缘分的东西牵连,缘是什么,缘是一次机遇的把握或流失,是人际间的分分合合,是生活中演绎出的许多恩恩怨怨,也是似是而非的因果关系。

  三人上了罗本的二手大众,我和烟鬼坐在后排,刚好他的吉他盒可以斜放着,看着吉他盒我再一次回忆起我与烟鬼在小城的相遇:

  我不知道烟鬼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从我在贵州的小城里遇见他,我就叫他烟鬼。

  烟鬼是一名落魄潦倒的流浪歌手,他说他是浙江一个小渔夫的儿子,但是却能操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也黑黑的,不知道是他的皮肤本就黑还是因为很久没有清洗。眼睛里没有神采,像一个木偶一样走着,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耳朵上总别着一支烟。

  我觉得他就是以为行吟的诗人。

  他唱歌的地方不在人潮拥挤的十字路口,不在灯火通明的商场,只是找了一个街道角落,前面正好有一棵树,可以挂上他黑色的外套。

  偶尔一首民谣小调如同涓涓细流让人感动了,有人往琴盒放张一百的纸币,红色的纸币在绿色的零钱里显得鹤立鸡群。小朋友更专注的看他的演出,小男孩跺脚,小女孩跳舞,不会走路宝宝的在妈妈怀抱里笑着拍手直扑腾…有的妈妈会交给宝贝一块钱,让他丢进琴盒,宝贝拿着钱直接走到我面前递给他,他边唱边笑着冲他招招手,嘴里说着谢谢,露出一口被香烟腐蚀的黄牙,下一秒又开始扫弦。

  记得有一晚,他在唱着《玫瑰》,前奏刚弹完,一着长裙的姑娘直直地立在正对面,他、话筒、姑娘,三点连成一线,他没法不注意到她,姑娘笑咪咪地看着他,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时间被按下暂停。烟鬼慌了,忘记了第一句歌词,而后又口齿不清的唱起第二句。周围的人们哄堂大笑,他抱着吉他,挠了挠鸡窝一般的头发,自顾自的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云烟,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试了好几次打火机都没有打出火来,他又尴尬的朝人群笑着,准备抱起吉他弹。,我走过去,把打火机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接过打火机,香烟在他黑暗的角落烫出一个洞来,那晚是我们的第一次交集。

  他说他可能会在这座城市停留很久,所以我总是去找他,听他唱很久的歌。久而久之,两人熟络起来。

  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没有观众驻足观看,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他坐在地上休息,我走过去,递了一支烟给他,他接过来,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把打火机递给我,我点燃一支烟,两个人一同抽了起来,烟在低空缭绕,最后消散。

  “我去吃饭,你帮我唱一会儿?”

  “啊,我唱歌很难听,会把你的观众吓跑的!”

  “没事,你就随便唱,想唱什么唱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就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把倚靠在一旁的吉他递给我,我接过吉他。而他,随意从吉他盒里抓起一把钱就混入人群寻找饭店去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我,木木然的看着聚过来的人群,不知所措。我急忙翻看他的歌单,第一首映入眼帘的是《玫瑰》。我自顾自的唱着。

  生活越来越压抑

  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一个人站在悲催的风里

  玫瑰你在哪里

  你说你爱过的人都已经离去

  不要欺骗自己

  你只是隐藏的比较深而已

  玫瑰你在哪里

  你总是喜欢抓不住的东西

  请你不要哭泣

  我们都只剩下一堆用青春编织成的回忆

  或许是缘分使然,或许是我声色迷离,也或者是这座城市太小,小到只有寥寥数几的步行街,我看到已经与我分手的夏瑶恰巧在街道的另一侧,我的歌声向来好听辨识度高,阿姨在她的旁边,她频频回头,最后被带离了人声的嘈杂,现场的人们向我投来掌声和赞扬。一曲终罢,我平添些许伤感。

  烟鬼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支烟,手上提着几瓶酒,穿着破烂的衣衫的他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我正在唱着,是简弘亦的《就算我唱遍所有情歌》,简弘亦的歌曲向来深沉沧桑又声嘶力竭,而我像素描一样模仿的惟妙惟肖。一曲终完,我把话筒吉他物归原主,他说:“继续唱吧!”我说:“不了,不了,你来!”他没有世故的推搡,接下话筒,就开始唱起《遥远的她》。烟鬼的嗓音或许因为香烟的侵蚀,磁性且富有沧桑,源远流长,浸透人心。

  午夜街头,人群散去。只有昏黄的灯光为秋投下阴郁的剪影。我们两个人坐在地上,他递了一支烟给我,我接下来点上。

  “你是哪里的?”

  “浙江。”

  “你从沿海城市跑到内陆来,一路上路过多少城市?”

  “广西,广州,江西。”他顿了一下说:“湖南长沙,湖北武汉,贵阳!”

  “去过这么多城市,带着喜欢的吉他,你的生活简直是精彩极了吧!”

  他没有说话,猛吸几口烟,半晌,他的眼神开始清澈起来。

  “诗人西川曾在《饮水》一诗中写道:“‘生活的赐予太丰富了,有时像海水一样,不能喝。’”

  我哑然。

  他摇晃手中的两瓶酒,递给我一瓶,我没有矫情,接过来,和他碰见一下杯,两个人就喝了起来。

  “生活确实精彩啊!原本我是浙江的小渔村的孩子,前两年大学毕业就娶了一位四川的妻子,后来妻子难产,顺便带走了还未能睁眼看世界的孩子。父母悲痛生疾,也终究没有逃过生老病死。”他无奈的笑起来,泪水在眼角闪着光芒,又喝了几口酒,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我再次哑然不知言云,从包里摸出云烟。递给他,他接过去,别在耳朵上,看着另一侧街道走过去的一位女子,他突然开始哽咽的唱起歌来:

  我的宿命分两段

  未遇见你时,和遇见你以后。

  你治好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

  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我静静的听着,在某一个他的转音中灵魂颤抖。

  后来他指着消失在街角黑暗的窈窕女子说到:“那女的身材真好!”我笑笑说到:“万一是个背影杀手呢,看着背影是个出水芙蓉,实则长得像是恐怖霸王龙!”我们两个人笑着,又碰了碰酒瓶,一饮而尽。

  “为什么在这座城市待这么久?”

  他笑道:“不知是否有人认为我在装逼,反正我我们认真演唱,不做作不搞怪不扮酷。在每一个城市有人驻足,也有人不屑一顾,但只有城管会来赶我走。这里不一样,城管喜欢,就听我唱一会儿,可能还递烟给我,不喜欢,他也就走了。”

  “那是,咱这儿的城管人情味最足了。”

  “下一个城市去哪。”

  “往四川走吧,去我老婆的那个山村看看,就回浙江当渔民,人啊,还是得稳定下来。”

  他抓了抓头发,又出裤兜里摸出烟来,递给我。

  “未来一段时间可能我就不来啦,有点事要去忙,等我忙完事儿,我再来你这里唱歌,到时候,请你喝酒。”

  他咧嘴一笑,伸出手,我伸手过去,二人在午夜的街头捂手约定,各道离别。后来我再次回到小城,我去到那个熟悉的角落。没有人,没有吉他,连一个烟头都不曾留下。

  “烟鬼,你和罗本怎么认识的?”

  “那个时候我从湖南到达后就贵州身无分文,正好路过雨停古镇,索性我就想在雨停卖唱赚点饭钱和烟钱。天不遂人愿,雨停的雨总下的毫无征兆。饥肠辘辘的我为了吉他不被淋湿就找了个屋檐躲雨,最后饿着饿着我就睡着了,后来罗本叫醒我邀请我去他的店里吃了饭,喝了“天空之城”咖啡。可是雨一直没停,我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罗本让我和他睡一张床,我们聊的很投机,甚至一度让我觉得相见恨晚。我也在雨停呆了一段时间赚够了继续流浪的钱,当然,那段时间一直在打扰罗本。”

  “白落梅说:‘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罗本在操纵方向盘转头说到,随即又打开车载音乐,是许巍的《旅行》,三个男人极有默契的一同合唱:

  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

  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

  谁让我们哭泣又给我们惊喜

  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

  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

  歌曲不长,但第一个音符就抓住了我的耳朵,歌词也不长,但就是美得象一首诗,没有华丽词藻的无病呻吟胡乱堆砌,这短短的一段歌词,无论跟歌名还是跟旋律,都锲合的无比完美,这首歌有着入世的深情况味,也有着出世的随缘囟在。那些简单的意象:松涛,风铃,蝴蝶,晚霞,犹如随手拈来的缤纷花朵,在副歌中囟由流露的儿童的天真与长者的睿智形成水**融般的完美和谐。这场名叫人生的旅途,那些生命中都遇见过的美好的人或事物,那些我们不得不告别的人和事,一边高兴相遇一边又要伤感告别——“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也许沿途的风景让你偶尔流连怠返,但有时并非如人愿,“谁让我们哭泣,又让我们惊喜,让我们就这样爱枫遇…………”

  再一次回到西塘,乔冰儿抱着画板往安境桥赶去,安境桥是立于到西塘的交通中心,桥呈拱圆形,桥头高耸,环顾四周,可以将3条河道3座桥收入眼中,感叹于千百年前的以河为道、以舟代步,是一个极其适合写生的地方。

  林嘉树和沈纪豪这对情侣是与沈研儿一个大院长大的欢喜冤家。而至于叶薇或许再一次去了金山的那个海边。吕晨阳坐在河岸边的石阶上抽着烟弹奏。

  “晨阳,给你介绍个人,他叫郑方,一位流浪歌手,我在贵州认识的朋友。”罗本冲吕晨阳喊到。

  吕晨阳回头起身抱着吉他,看着烟鬼,烟鬼依旧背着他那把几百块钱的破烂廉价吉他。

  “你好,我叫吕晨阳,玩古典吉他。”吕晨阳伸出手。

  “你好,我叫郑方,唱唱民谣,四处流浪。”烟鬼伸出手与吕晨阳握手。

  “等明天罗本婚礼结束,我们可以合奏,一起开个临时演奏会。”吕晨阳大方的笑着。

  “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把你的演奏会搞砸了哦。你的吉他我一看就价格不菲,你应该是专业人士。”烟鬼笑着打趣到。

  “哪里的话,吉他只是对音乐的肉体承载,而音乐的灵魂是人给予的热爱。遇到同样热爱音乐的人,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专业人士,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贝多芬不也说过:领悟音乐的人,能从一切世俗的烦恼中超脱出来。音乐不是文字和旋律的合作曲,它还有更深刻的一面,使我们获益匪浅…………”

  “那么,期待合作。”

  一行人进了客栈,我跑上二楼“画作”,推开门夏瑶不见踪影,桌子上的豆浆油条也没有被夏瑶消灭。我急忙拿出昨晚就已经关机的手机充电,手机开机后一系列的微信消息弹出来:

  “小陈子,早呀,你去哪里了?”

  “小陈子,说实话,昨晚我睡觉你有没有对我行不轨勾当。”

  “小陈子,你能不能回我一个消息?”

  “小陈子,你又像以前一样半天不回我消息。”

  “小陈子,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到底去哪里潇洒了?”

  “小陈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我消息,不然我就走了。”

  “小陈子,不回我消息就已经是答案了,再见。”

  看到消息,我一阵头疼,夏瑶有着极强的不安全感并且敏感至极,所以她对我不回消息有着不小的脾气和情绪冲动。我曾经不回她消息她可以哭泣打闹。我坐在床上思考如何寻找夏瑶,按照对她的了解,不出意外此刻的我应该已经进入了夏瑶的黑名单。

  走出“天空之城”,愤怒的人群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冲刷我。夏瑶此刻应当不会待在西塘,第一天遇见她的时候,她没有任何行李,只背了个小小的背包放着手机充电器以及化妆品,她应当是将行李放到了西塘外的旅馆,毕竟西塘内的客栈都不便宜。

  于是我逆水行舟般出了西塘。站在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有数百辆车从这里川流而过,红绿灯提示行人及车辆注意安全,我与各色的人擦肩而过,人流攒动,像极了一条条白丝带,在夏末白花花阳光的照耀下,打着结,又迅即四散了开来,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从身边走过,我羡慕他们,他们知道自己为了目标而奔波,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而我,很迷茫,看着路口有条路可能通向僻静的远方,也可能是更繁华的街市,我不知怎么走,也不知如何寻找。

  在这座城镇,我寻找着坐落在四方的宾馆客栈酒店,偏安一隅的落魄宾馆,城市繁华的高档酒店,可我却没能再一次看到夏瑶的身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焦急的寻找,宁愿漫无目的的走着,寻求虚无缥缈的相遇,也不愿意停下,就像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喜欢夏瑶,还是需要一个影子,放在心里,让我喜欢。

  暮色傍晚,依旧没有夏瑶的消息,这世界很小,数千里外的人也能相遇,世界有时也很大,不愿见的人在转角也能错过。

  我颓废的回到西塘,烟火袅袅,日以西落,伫立在一座石桥上,看着从桥下飘然而过的轻舟,看着蜿蜒到远处的水巷,看着两岸风雨长廊下行走的零散人们,看着那悠闲淡泊的西塘本地人家,此刻的西塘是唐诗、宋词、古画交融的诗画意境,而我低落又感伤。从包里拿出烟来点燃,此处是禁止吸烟的,那一刻我对标语嗤之以鼻,某一刻我对自己充满了鄙夷,在心底的自我咒骂。

  “小陈,你在这干什么?”背后传来声音,我转身看到叶薇和夏瑶向我走来。

  “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一天了?我真的像个傻子一样在西塘到处乱逛,在西塘外面的旧城一家又一家的宾馆找你。”我看着夏瑶生气询问道。

  “你凶什么呀,我和夏瑶去金山海边看乔源了。”叶薇一脸诧异的看着生气的我,这应当是她第一次看到不苟言笑生气的样子,却维护着夏瑶,如此说来,女人之间的革命友谊建立的快速且奇妙。

  “我就和叶薇姐姐去海边看看,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夏瑶从叶薇的身后探出脑袋回击。

  “你去海边就去海边,那你为什么拉黑我?”

  “难道只允许你不回我消息,我就不能拉黑你了,看到你的消息就烦,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拉黑你有什么不对吗?”夏瑶在叶薇身后得寸进尺。

  “你,你,你…………”我被夏瑶说的无力反驳,气鼓鼓的词不达意。过了半天,手上的烟已经燃尽,火星燃烧过滤嘴散发一股难闻的塑料刺鼻味,桥上没有垃圾桶,在景区里自然也不能随意扔掉烟头,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夏瑶从叶薇身后递过来纸巾,我接过纸巾灭了烟头说到:“走吧,回客栈。”

  回到客栈的时候,沈研儿,林嘉歌,乔冰儿打包少数行李等着叶薇,今晚,沈研儿要回到嘉兴的娘家,等着罗本明天的接亲。

  “夏瑶妹妹,你愿不愿参加我和罗本的婚礼呀?”沈研儿如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夏瑶惊讶的“啊”了一声,显然她是想参加的,却又觉得萍水相逢也不好意思直说愿意,索性红着脸待在原地玩着手指。

  “研儿姐姐,她愿意。”我站在一旁说到。

  “那就太好了,你快和叶薇去收拾下,车还在外面等着我们,我父母那边也布置好了,化妆师在等着我们呢。”沈研儿催促着二人。叶薇和夏瑶上了二楼收拾衣物。

  楼下一群男人七零八落的像葛优般随意躺着,前台的阿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鄙夷眼神在吕晨阳,郑方,沈纪豪身上扫荡。

  罗本和沈研儿站在门口。

 “研儿,明天一定得漂漂亮亮等我来娶你。”罗本撩了撩沈研儿乱在额前的头发。

  “嗯嗯。”沈研儿娇羞的点头。

  罗本俯身在沈研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引来屋里的我们一阵骚乱起哄,几只单身狗更是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来无用咆哮。很快,叶薇和夏瑶整理好下楼,一行女子准备出发。

  “夏瑶,明天见!”夏瑶踏出门口的刹那,我神不知鬼不觉冒出一句话。

  “好,明天见。”夏瑶停顿在门槛上,没有转身,温柔回我。

  送完沈研儿一行人,罗本回到客栈点燃一支烟躺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感慨着:“以前总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现在我才明白婚姻,对于不愿付出的人来说是坟墓,对于懂得爱的含义的人来说是爱的乐园。”

  “一个人在适当的时期可以染上爱情,就像传染上麻疹一样,然后也会像麻疹病人一样,靠一贴牛油和蜂蜜的合剂,在婚姻的怀抱里舒舒服服地渡过难关。”烟鬼抽着烟说到。

  “经历过卿卿我我的浪漫爱情之后,我们亦然选择走进繁琐的生活,建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堡垒,忽视别人的闲言碎语,享受完美自己的幸福生活。”吕晨阳睡在沙发上抽着烟。

  “行了,行了,一个个像诗人一样竟说些我听不懂的骚话。走走走,吕晨阳我们上楼打游戏。”沈纪豪硬拖着慵懒的吕晨阳上了楼。

  “对了,明天作为伴郎,你们要穿的衣服都放在你们房间。”罗本冲在楼梯上打闹的沈纪豪和吕晨阳大喊。

  “我先去房间收拾收拾自己,这发型不错吧,今天下午才做的。”罗本大步流星潇洒离开。前台阿姨看着我们眼里的滑稽本性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年轻的美好。

  曲径通幽的深街长巷,身旁紧紧偎依的一幢幢青瓦木楼和一户挨一户的小商铺,仿佛在述说着几百年来小小古城的富庶繁华。

  苔痕茵绿的石桥和北门简陋的木板,清澈的河水水在月光下闪烁跳荡,铮铮琮琮如一典与自然两相忘的和谐乐章。

  西塘的夜,端重而宁静,迷离的灯笼,会将浪游者的影子牢牢地拴在水边的廊柱上长椅上,就像拴住一张倦航的归帆,一只心底柔软的猫。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

  游人渐少西塘的夜色迷离,一盏盏一串串红灯笼被点亮,融融的红光照亮了白墙青瓦,也在水里倒进了鲜亮的颜色,站在石桥顶俯瞰这两岸如梦似幻的寂静街景,仿佛置身于梵高笔下流动的油画中。

  我走到门外的石阶坐下,点燃一支烟,寂寞而黯然。

  “在想什么?”烟鬼一同坐在石阶上。

  “想那个女孩。”

  “罗本说,那个女孩是你小子前女友。”

  “嗯,其实我感觉不止是前女友,更像是前妻,大张旗鼓的见了双方的亲戚朋友,以至于同居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像极了夫妻。可惜还没走到最后我就把她搞丢了,满是遗憾,尽是心酸。”

  “现在这女孩不是回来了吗,小伙子抓紧啊,追回来,别信啥好马不吃回头草,不在同一棵树上吊死的混账话。”

  “烟鬼,我和她其实已经好久音信全无,久到我自己模糊了概念,我和她在贵州的时候就已经各奔东西,分道扬镳。这一次真的是缘分,我竟然和她能够在西塘遇见。缘分这东西真的奇妙。”

  “人生旅途中,总有人不断地走来,有人不断地离去。当新的名字变成老的名字,当老的名字渐渐模糊,又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和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在不断的相遇和错开中,其实你会胡思乱想:身边的人只能陪着自己走过或近或远的一程,而不能伴自己一生;陪伴一生的是自己的名字和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名字所带来的感动走。或许某一天你走在大街上,看着忙碌的行人,你会迷茫,思考是否通过不懈的努力,前方就一定能花开成海,但其实事与愿违所有的一切可能落地成冢。你猛的想起她,你又会发现原来你终究没把她遗忘。于是在花开某个的季节,等待着你们再次的相遇。”烟鬼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着,随即从包里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烟点燃,深吸一口,缓慢吐出。

  “其实我始终无法明白我与她现在的关系。别人前男友前女友向来都是老死不相往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我到好,朋友不像朋友,仇人不像仇人,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之前恋爱分手的那些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梦魇的场景现在却释然了,都以为可以做到山前没相遇,山后不相逢。我也不怕你嘲笑,我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屁孩跟你说着这些不成熟的儿女情长。说实话今天夏瑶赌气出走,我立马就慌了,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她。”我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亮,脑海里竟然构思出夏瑶的模样。

  “你还喜欢她,也可以说你对你们的曾经念念不忘,亦或者你还对你们的今后抱有希望,而她,或许也是如此想的呢,你向来是个矛盾体,所以你有时候很胆大,胆大到在人海中脸不红心不跳的高歌,你也胆小,胆小到畏首畏尾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我很惊讶烟鬼的一针见血,仿佛烟鬼透视着我,似乎我心脏的跳动,毛细血管的涌动都在他的视觉下无处遁形。

  “你看过一则新闻吗?在一场战争中一对情侣走散了,而他们再次相见时隔却几十年,老奶奶终身未嫁,老爷爷子孙满堂,原来是老奶奶高估了他对她的爱,老爷爷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我啊,本就生性多疑,所以才猥琐至极。”我笑哼两声,抽完最后一口烟。

  “最羡慕的爱情,就是从青春开始,却不止步于成熟,每一步成长都有对方见证,每一步前进都有对方扶持,甜蜜于少年,浪漫于白头。我从不觉得你们小屁孩的爱情是所谓的禁果,这个社会太现实,女人很懂事,知道男人没钱,所以离开男人为他减轻负担,有钱的男人也善良,为了不让女人辛苦,寻找三妻四妾一同打理后宫。我想你也明白我话中的讽刺,所以啊,年少轻狂的爱情确实经不住现实的磨炼,但是却是最纯净的一段人间感情。”烟鬼因为抽烟太多,卡着痰嘶哑喉咙低沉说到。

  叹了一口气,我和烟鬼坐在石阶上对坐无言。

  “外面的娃娃,晚上西塘冷,一天天伤春悲秋,要死不活的像什么年轻人的样子,抽的烟比我家老头子都抽的多,快进来。”前台的阿姨叫喊到。

  我和烟鬼相视一笑,烟鬼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进了客栈。而我也回到“画作”。

  临睡前我打开夏瑶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晚安”,事实证明,夏瑶把我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夏瑶回了一句:“晚安,小陈子。”我关了手机,心里温暖导致痒痒的,随即在床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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