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没有回头。
雪漫天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换上了一种十分落寞的神色。
镜侍宫的穹顶高耸直立，像是破入了云巅之中，高高在上，如同神灵一般冷漠，俯视着蝼蚁一般的芸芸众生。
那面黑色的镜子端坐在高台之上，毫无波动，无论这镜侍宫中换了多少主人，它都似不会有变化一般。
雪漫天随意坐在镜子的高台边，望着门外的方向，目光已经失去了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镜侍宫的门已经紧紧关上，高大而厚重的门与整个镜侍宫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将人或神灵紧紧关在里面。
再也走不出去。
秋言看到那鬼道人走近了雪漫天，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雪漫天的头。
那只放在雪漫天头顶的手太过惨白，并无半分血色，像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的手，不会再流血，也不会再有疼痛。
雪漫天感受到头上的重力，终于笑了笑，说道：“这场景和那时候怪像的。”
秋言这次终于听到那鬼道人开了口：“不会的。”
与他鬼气森森的气场不同，鬼道人的声音十分动听，带着说不出来的安慰。
雪漫天抬起头，说道：“这种鬼地方别说阿月了，谁都不会想呆在这里的。她已经守护这里几百年了，太可怜了……”
鬼道人没有说话，而是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帮雪漫天梳起了头发。
乌黑的发丝从他指尖穿出，滑落。
雪漫天叹息道：“我都不知道我上次带她去那个世界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了。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那里。”
雪漫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也不怪她，任谁呆这里几百年，再出去，估计看猪圈都觉得是净土了。”
“你想帮她走。”鬼道人听了半天，总结道。
“嗯，是呀。这里太无聊了，再待下去，她会陨落的。”雪漫天点点头。
“羽姑娘知道你又要带人去她管的世界吗？”鬼道人似乎对雪漫天的决定并不意外。
秋言不知道他们说的羽姑娘是谁，只是雪漫天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神色似乎呆愣了一下，然后换上一副有些小得意的表情，说道：“没关系，小羽很疼我的。”
鬼道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挂着笑意。
“只不过，不知道这次，镜会选择谁来做此间世界的神灵了。”雪漫天嘟着嘴，似乎十分好奇。
鬼道人不搭腔，就是静静听着她自言自语，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雪漫天半分。
雪漫天仍在说话：“若是新的镜侍厉害一点，或许就不必一直被困在这里。下一任如果足够强大，或许我可以，教他如何控制镜子……”
控制镜子！
这四个字让秋言脑中闪过一幕一幕。
玄鳞曾经说她见过雪漫天，又能将这巨大的玄镜缩小到方寸……
与雪漫天此时所说之话完全吻合了。
鬼道人和雪漫天又在说着什么，秋言却渐渐听不清了。她的感官开始真的像是在梦里一般，眼前的万物变得模糊，听觉开始变得不真切，如同整个人被沉浸在水中一样，世界开始扭曲。
秋言觉得似乎似乎睡了一会，又好像没有，意识再清醒时，竟还是高耸入云的镜侍宫，鬼道人和雪漫天。
只是这一次，那面镜子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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