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快乐。
秋言想。
眼前的月姬神色冰冷，像是没有情感的木偶，偶尔眼波划过殿外，目光中才有了一丝神采。
然而这神采在她转向那面巨大的镜子时，消失了。
就像是被黑色的镜子吞噬掉了一般。
“阿月！”
这是秋言熟悉的声音。
她看到雪漫天从殿外走了进来。
这是秋言见过的雪漫天，容貌与几百年以后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也是秋言不熟悉的雪漫天，她穿的一身白衣，身后背着一把琴，那琴被一层层的布条缠得结结实实，饶是如此，也能感受到那琴邪乎的厉害，像是满含着什么怨气。这些怨气不断侵蚀着包裹它的布条，让那些本来就看不出来颜色的布条变得更加破碎残缺。
雪漫天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她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的男子，打扮看起来像是一位道长，高冠玄衣，神色淡然。
只是这道人一身鬼气森森，比那把琴好不到哪里去的模样。
秋言想，这人便是传闻中的鬼道人吧。
“阿雪。”见到来人，月姬冰冷的神色变得有些缓和，像是被着上了色彩，有了生机。
“阿月，你不开心。”雪漫天说的十分笃定。
“我……”月姬似乎想说什么，只是这话在唇齿间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她吞回到肚子里去。
“你在想那个世界，我说的对吗？”雪漫天笑了。
似乎有些难堪，月姬别过头去，没敢与雪漫天对视。
雪漫天不介意一般，笑了笑：“那个世界，确实比日日对着这面镜子要丰富多彩。更要比这个修仙的世界有趣。不止是你，我知道的许多人啊，神灵啊或者是其他什么的，都很向往那个世界，这无可厚非。”
在她的言语中，月姬似乎更加羞愧。她垂下了头，有些丧气。
毕竟是活了千百年的神灵，突然有了想孩童一样对游玩的渴望，她一时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雪漫天轻声道：“阿月，你一向不喜欢去凡间，我才带你去那个世界散散心的。这镜侍宫有多无趣，我比你清楚多了。只是，美好的事物并不一定像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而每个世界也都有每个世界的精彩之处。”
她说了许多，月姬终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雪漫天继续道：“我想，你可以去此间世界的凡间走走。或许会开心一点，不再想那个世界。”
“可是镜子……”月姬心动了，但更多的是迟疑。
雪漫天笑着道：“正好最近我无事呀，这里交给我守着就行了，你去玩吧，玩够了记得回来替我。”
秋言看到月姬的目光中终于有了神采。
月姬道：“谢谢你，阿雪。”
雪漫天摆摆手：“不必这般客气，去吧去吧，赶紧走。趁着现在外面月色还明亮，或许还能看到凡人祭月呢。”
月姬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雪漫天被落在她身后，突然说道：“阿月。”
月姬停住脚，却没有回头。
雪漫天道：“若是，若是你此去人间，仍是觉得喜欢那个世界……我，我可以帮你。”
月姬仍是没有回身，却点了点头，然后推开这高大宫殿的殿门，转身走向外面。
秋言看到，大殿之外是一片无边的月色，巨大的月亮正团圆，而那位神女，踏着圆月落入凡间，自始至终，从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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