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落雨等了好些时候。
天总是阴沉沉的,刮着闷风。
黎暑这个小地方的天气总是很鬼怪,比不得其他地方正常四季。
这里常年厚云,阴郁,从山的那头闪着游龙一般的闪电,打得鼓声大小的响雷。
却滴雨不落。
就只有清明几天,飘雨纷纷,夹杂着柳絮,落到地面上,被碾进尘泥里。
“看来是要下雨了。”陈欣抬头,眯眼望向透过层层密云而露出一些光亮的太阳。
“这日子,也越来越热了。”说罢,还来回扯动领子,希望能透些风进去。
“今年的清明,不知道能下几场雨。”顾言清拽着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脸庞的两撮秀发随着风在鼓动。
这时有个穿长袖,戴口罩的女人从他们面前走过,走进一条小巷,慢慢悠悠地消失在他们面前。
“诶,那个高个子女人,是往你家去的。”陈欣手肘撞了撞顾言清的腰间。
顾言清却看着那个背影失了神。
黎暑很少出现生人,且往他家中去。
是做什么?
前些天,他听祖父说起祖上的事情,想起了堂中供着的玉瓶。
撒起丫子就朝家中跑去。
陈欣张张嘴,目瞪口呆地往自己家里钻。
这也是黎暑的老规矩了,到了太阳快落山时,就不能在外闲逛,也不能窜家坐客。
前些年有几个从外地来的大学生不守规矩,待到天亮的时候,疯了一个,残了一个,死了一个,还有失踪的,也就只有她们几个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
但这些,都是闭口不可言谈的事情。
真是可怜。
陈欣朝着小巷口摇头。
见了自己老娘,才回了头,关上了门。
而顾言清回到家中,看到那个身量约有一米八五的女人和祖母坐在圆桌上喝茶。
“言清过来。”祖母朝他招招手,等他走到身旁后,才对女人说:“这是老大的儿子,言清。”
女人抬眼看向他。
那双金色的眼眸像是高耸云端的神明所拥有的,只需轻轻静静望望你,心里就会闪过祈求神明护佑的念头。
还有摘掉口罩的脸,是难言的无比精致的脸。真是天工造物,半点不得含糊,嵌入一双淡金色的眼眸,神颜许是如此。
他不自觉地放缓呼吸,深怕惊扰神明。
“你好,我叫方渝。”她含笑。
如同春风,温煦十里。
拂过心头的湖,使得小舟晃晃悠悠。
也使得他坠入棉花里。
“这傻丫头。”祖母笑了笑,对顾言清说道:“去将堂中的玉瓶拿出来吧。”
玉瓶?
对了,玉瓶。
他不解地看向祖母,无声地问询问为什么。
祖母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无碍。”方渝抿茶,嘴角依旧挂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矜贵,还有亲和力。
加上那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浑身上下都让全副心神寄在玉瓶身上的顾言清感到奇怪。
“我自己去吧。”她说罢,自己站起来,在祖母同意的眼神中,迈腿转入走廊,留下越变越小的背影。
顾言清咬牙,蹬腿追了上去。
“你要对玉瓶做什么?”落入细碎星辰的杏眸,带了警惕,像小鹿一样,只要对方一有动静,就会急得转头跑掉。
“真可爱。”她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她的眼中如同漾着一团金色的湖水,清澈但不见底。
让他愣住,并轻而易举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