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后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篱笆,有好多只小鸡崽,蓬松的黄毛,两只小爪子不停的倒腾,吃地上的小米。
凌尊从竹屋里走出来,拿了一碗水放了进去,还欣喜的摸了摸它们。
我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气质,这打扮,完全不像个养鸡人啊。
“等长大了,一锅端了。”他一只手抓起只小鸡,来回看了看,甚是满意,将它放了进去。
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小鸡就要变成一盘菜时,我就觉得可怜,可一想到鸡肉那么好吃,尤其是烧鸡…
“不行,等不及了。”他自言自语,表情一冷,朝其中一只鸡施法,见它慢慢变大,黄毛变成褐色的毛,鸡冠也露了出来。
他开开心心的跑进去一把抓住它,用手夹在腰旁,走了出来。
“把它炖了吧,我饿了。”他把那只叫个不停、挣扎不停的鸡举到我面前。
我瞪眼,他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给他做饭,再说了我又不会做饭,我又下不去手:“我没有杀过生,再说了,我又不会炖鸡…”
“你现在有求于我,你若是不会,那我的血…”
他那副欠揍的样子,我打断他:“好,我炖~”脸上笑眯眯,内心牙痒痒。
他硬塞给我掉毛的公鸡,真是拔苗助长。
我舍不得杀它,准确的来说是不敢,凌尊进了竹屋,我在一旁的小厨房里纠结不已。
于是趁他不注意,我又将它变回了小鸡,偷偷抱回了篱笆。
然后施法变了一只假鸡,放进小锅里,不会生火,便又施法,差点将小厨房点燃。
这用法术变出来的应该和真的差不多吧,以免被揭穿,我又变了些鸡毛放在地上,把水倒在脚下,施法变成了鸡血。
大功告成,我把热气腾腾的整只假鸡倒在盘子里,还用勺子盛了些鸡汤!
一个时辰不到,我就端盘上桌,拿了两双筷子,两个碗。
这竹屋看着不大,东西倒是应有尽有。
“吃吧。”我坐在矮椅上,给他摆好碗筷,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羽婳姑娘炖鸡简直是神速啊!”他赞叹我。
我笑了笑,这还需你说。
他吃了一口,嚼了嚼,轻轻皱眉:“怎么有一股木头味儿?”
我心倏地一紧,我的法力还有待提高。
正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就听他说道:“我知道了,它们养在木头做的篱笆里,自然就有一股木头味儿了。”
…
“是是是,就是这样!”我不好意思的悄悄捂脸,好在他没发觉。
我吃不下,都让给了他,自己一个人出去坐着。
我捏了一只灵蝶,但不知要带给染卿什么话,于是便将它捏碎了。
又下雨了,我躲进屋子里。
待他吃完,我又收拾好,心里却生出个邪念。
既是一滴血,那吐出来的也算吧…
思量间我变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里面装着浅毒,不至死,但也能要他几口血。
在小厨房又忙活了半天,将毒下在了为他做的大米汤里,搅拌均匀,冒着雨跑进了竹屋。
“鸡汤油腻,我又为凌尊煮了一碗清甜的米汤,你尝一尝好不好喝。”我拉着他坐下,将碗推了过去。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汤许久,复又看向我,眼底深不可测,我心虚朝他笑,他也转念对我勾唇一笑。
他怎么可能会发现,他又没亲眼看到我下毒,也没验证那碗汤。
自己吓自己。
我自己安慰自己,见他把瓷勺放了出去,一手端起碗吹了吹。
我在袖里紧了紧拳头,本想着他喝一口就拿走的,我也不敢保证一碗下肚会不会血流不止,可看他像是要一碗喝尽,我纠结万分。
我不能为了染卿而伤害另一个人啊,可是染卿在冥界救了我一命,帮我打退了绿脸人,还阻止我碰引魂灯,这些我都记得,我就想帮她…
可是他在刚刚也救了我啊…
凌尊碗抵住唇,抬手准备喝,我心一横,又拿掉了他手里的碗,支支吾吾:“我突然想起,这个汤…这个汤,还没熟呢,我就先拿下去了。”
我这是干的什么糟心事,一点也不果断。
可总有灵蝶时刻提醒我不能伤害他,不能伤害他,真是莫名其妙。
我撑油伞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赏雨,淅淅沥沥的大雨,阴阴沉沉的天空,竹林里的小屋,住着一男一女,这样好的景致,却给心情添了不少忧郁。
等到雨停,竹屋外的泥土地也湿了,我悄悄走进去,他靠在竹椅上小憩,安静的像一幅画。
我眼困了,想睡觉,可这里只有一张小竹床,于是走过去靠近他的耳畔轻喃:“我躺在床上睡了。”
管他听没听到,反正我是说了。
把鞋子小心翼翼脱了,合上绿帘,舒舒服服躺了下去。
我美美的睡了一觉,不知时辰,翻身醒了过来,眼前黑暗,撩开帘子一角,屋内漆黑一片,约是深夜了。
探头望了望,他还椅在那里,不曾动过。
我下了床,手里变出一把匕首来,蹑手蹑脚朝他走去。
对不住了,我只要你一滴血,就一滴,你既然这么小气,那我只好偷偷摸摸了!
月色映在小窗上,我提起裙子,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来到他身前,呼出一口气,小心拨开他的袖子,露出他的手,我抓着他的食指,用匕首想要划在他的指头上。
冥界找了三百年的方法都没治,而他的一滴血就能救染卿脸上的疤,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啊…!”我胳膊忽然被猛的一拉,整个身子就扑到了他怀里,来不及反应,呼吸急促,手里还拿着凶器,他抓着我的手腕,不知捏到了我哪块儿骨头,一转手,疼的我就松开了匕首,顺着他的衣裳滑到了地上。
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松开我的手腕,拨开我吃进嘴里的头发丝,借着月色,我对上他的深深的眸子,那里藏了些柔情,柔情似水。
我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为什么还是被他发现了,难道是我动了他的袖子和指头,可是我动作极轻,轻到绣针落地都能听到,或是他在装睡,可是也不像,可能是警惕性太高了。
他的脸可真是无可挑剔,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说不出的感觉,我挨他很近很近,近到连他沉闷的呼吸我都可以清清楚楚听到。
“羽婳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朋友,对本尊又是下毒又是用匕首的,真是心寒。”他不悦,吓的我直冒冷汗,他都知道啊,那我给他炖的鸡岂不也…
他和白日简直是判若两人,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想挣脱他他也不松手:“我只想要你一滴血而已,你想要什么你直说,我能办到一定都给你。”
屋内没了声音,我紧咬着下唇,是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是太过心急了。
如今也不知染卿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四处找我,舅父有没有知道…
“你的心都是我的,你还能给我什么。”他用手碰了碰我的脸,我诧异,他在说什么啊,怎能触到我痛意,情不自禁的流了一滴眼泪在脸上。
他为我拭去,屋外风声四起,他拦腰将我打横抱起,把我放在竹床上,合上了绿帘。
我蜷缩着,眼泪顺着鼻梁流进另一个眼眶,突然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