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

司音锁紧房门，走到墨渊榻边坐下。她缓缓解开衣带，褪去罩衫，一侧中衣滑落，露出了雪白香肩。司音凝视墨渊片刻，偏头看向身侧她早已备好的物件。

那是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她定了一瞬，默默执起握在了手中。

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手柄，俏脸上满是决绝之意。寒芒闪过，匕首狠狠刺进胸口。

司音面色惨白，吐出一口血，颤抖着手端起案上玉碗，靠近伤口，让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碗里。

司音胸前衣衫业已红了一片，但她看看手中的半碗鲜红，眼中却有淡淡的欣喜。

“师父，你知道吗？我有办法保住你的仙体了。青丘典籍里提到过一种术法，以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护养，便能保人仙身不腐。”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不知师父是否已知晓我的身份。其实爹娘从不许我碰那几卷古籍，说要等继任女君才传给我……是我顽皮，偷偷翻了几页,没想到竟派上这么大用场……”

“以前我总觉得，这九尾狐除了样貌生得好一点之外，也没什么稀罕的……”司音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但今日，我真的特别感激阿爹阿娘给我这条命……”她以念力相激墨渊血脉，将勺子送到他唇边，一勺一勺小心喂下。

司音身体越发虚弱，支撑着喂完心头血，已是冷汗涔涔。“师父，十七重伤未愈，也不知这心头血还能取几日……你且先喝着，大不了十七随你一道去了，也是痛快……”她昏昏沉沉地伏在墨渊胸口，泪水也浸湿了他的衣衫。

“师父，求你回来吧…十七真的不能没有你……”

一阵金光闪过，复又消失。方才司音对墨渊施术时，已再度惊醒了那少年虚影。他眼睁睁看着，想制止她却无法出声，脸上震惊之色还未退去，自己的身形便随着术法施毕消散了。

大紫明宫。

“翼君请入！”金猊兽立在门侧，微微屈身。离怨看他一眼，笑道:“你是先王坐骑，又素来忠心耿耿，放心，本君不会亏待你。”“谢翼君！”

他神色倨傲，着一身君位象征的蓝袍步入殿内。左右两列将领都单膝跪地，恭声道:“翼君！” 离怨满意地扬了扬手，“诸位爱将都起来吧，待本君重整大军，万年以后再来为先王报仇雪恨，血洗天宫！”

在场一片应和声，除了离镜仍是站在中央一言不发。离怨皱眉，大为不悦:“怎么，二弟对这翼君之位，还有非分之想？”“离镜不敢。”

“不敢？”离怨周身气势大震，“本君已经蓝袍加身，继承先王王位，你为何不跪！”离镜戏谑笑道:“父君尸骨未寒……不，他的尸骨都还没找到，或许并未归天呢，你怎么就如此心急啊？”

离怨大怒，反手掐住他的咽喉:“我早就说过，有朝一日我坐了翼君之位，第一个就要你的命！”

“多谢大哥如此惦记我。”离怨额上青筋暴出，恶狠狠道:“当初，父君为了你生母杀害我母妃，此仇此恨我永远不会忘！”

“是啊，所以我生母便就是死在你手里……”离镜眼中掠过一丝悲痛，声音沉了下去。离怨面上肌肉抽搐，笑容诡异，“没错！那个贱人，就是被我这么一点一点掐死的！”

话音未落，他已惨叫着飞了出去，倒地的一瞬，四周翼兵“刷”的一声抽出武器围了上来。“你怎会有如此内力！”离怨大骇。

离镜勾起嘴角:“以前不过是为了自保，怎么，大哥忙于军务，竟疏于修行如斯么？”

“你的法力不足先君的三成，还敢血洗天宫！是想赔掉我们的性命吗？”“二十万大军只剩下三万，你丝毫不考虑安抚活着的将领，只顾自己的王座，甚至没有一丝为君的心痛！如此怎配做翼君！”几位须发斑白的老将痛心疾首。

离怨狼狈大喊:“我身为翼族太子，继任君位何错之有！”“我们只是想拥立二皇子罢了。如此天族便会接了降书，饶过我们翼族！”“你们…你们竟敢与天族勾结！”

离镜冷眼看着，听得厌烦，“把他关押在翼界极寒之地，还有，速速将金猊兽捉拿回来！”他停顿片刻又道，“此事不准对公主提起，违者，格杀勿论！”

金猊兽在暗处看得分明，满目恨意却也无力回天，遂悄悄遁身离去。

是夜，离镜于房内负手出神。“恭喜翼君，铲除异己。”玄女笑容洋溢，诺诺施了一礼。

“若今日事败，你是否早已逃离此处?”玄女愣了片刻，随即柔声道:“臣妾对君上忠心不二，此心日月可鉴。”

离镜目光阴沉，缓缓走向她:“爱妃，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使得一手好计谋，不得不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玄女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挤出笑容道:“臣妾…都是为了君上啊。”

“为了我？”离镜挑眉，复又冷笑道，“呵，不错，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我恰好凑成一对，也是缘分……”

九重天。

“墨渊已仙逝十日有余，本君派去十八名上仙帮他料理后事，却都被一个小弟子赶了回来。他怎敢如此跋扈？”天君有些愠怒。

东华却颇不在意，悠悠道:“墨渊上神座下十七个弟子，总有性子好与不好的，天君何必当真呢。”

“帝君很少为人说话……既如此，便罢了。”天君眉头沉了沉，“央错，你去昆仑虚告诫告诫，免得他为了寻仇，坏了两族刚结下的盟约。”

央错应下，只见他夫人乐胥牵着一个小女孩入了大殿。天君示意那孩子走近，和蔼道：“你父母可为你取了名字？”女孩眨了眨眼睛:“小女才五百岁，在我族，一定要到千岁才有名字呢。”

天君恍然，目中有怜惜之意:“素锦族全族命丧若水，本君便为你赐名素锦，可好？”“嗯。”她点点头，天君又开口道:“你族为了天族而灭，那就留在天宫，封为昭仁公主如何？”

“快跪谢天君。”乐胥笑道。“小女多谢天君。”女孩乖巧地磕头行了礼。天君沉吟片刻，向央错道:“素锦当作你的义女来抚养，不要委屈了她。”“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