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和自然（节选）（下）

有许多征兆和雨连在一起。

太阳躲在乌云里，炊烟低压在地面上，燕子低飞着，公鸡不按时地在院子里啼着，白云象长缕的薄雾布在天空中——这都是雨的征兆。

在下雨之前，虽然乌云还没有布满天空，让可以闻到水气的轻柔的嘘声。一定是从已经下雨的地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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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初的雨点开始滴落了。

“滴落”这个俗词，淋漓尽致地传达了开始下雨时的情景，稀稀落落的雨点儿，在尘封的道路和屋顶上留下了小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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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雨“下大了”。于是出现一种刚被雨点打湿的泥土的奇妙而凉爽的气味。

这种气味保持不久。代之而来的是湿草，特则是薄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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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人寻味的是，不管要下什么雨，刚一开始，总是把它叫得非常可爱——叫小雨儿、

要下小雨了、小雨儿下得紧了、小雨儿打湿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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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析一下几种类型的雨，来说明当对它有直接印象的时候，这个词儿会多么栩栩如生，又如何帮助一个作家正确地使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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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说“疾雨”和“梅雨”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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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一词是“迅速的”、“急骤的”之意。

疾雨垂直而有力地倾注下来。它临近的时候，总带着一种由远而近的喧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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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雨下在河上更是壮观。

每一个雨点都在水面上打出一个圆圆的深窝，好象一个水作的小杯，遽然升起来，重新又落下去，消失前的刹那，还能在杯底上看见雨珠。

雨点闪着光，好像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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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整条河上都有玻璃相击的声音。

根据这个声音的高低可以猜出雨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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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蒙蒙的梅雨，从低沉的乌云里懒洋洋地撒落下来，这种雨水所积成的水洼总是温暖的。

它的声音不大，簌簌地发出一些令人欲睡的低语，仅仅能听见它在树丛中忙碌，好像用它柔软的爪子一会儿摸摸这片叶子，一会儿摸摸那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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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腐植土和藓苔，把这种雨不慌不忙地完全吸收进去。

所以在雨后蘑菇便茂盛地长出来——粘的黄牛肝、黄狐狸、白蘑菇、红蘑菇、栗

所以在雨后蘑菇便茂盛地长出来——粘的黄牛肝、黄狐狸、白蘑菇、红蘑菇、栗茸、和无数的毒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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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梅雨的时候，空气中有点烟味，狡猾而谨慎的石斑鱼也极容易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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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顶着太阳下的晴天雨，民间说:“公主哭了”。

雨点映着阳光很象大颗泪珠。但谁能流下这样晶莹的痛苦或欢乐的泪珠，不是童话中的美丽的公主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