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晏清杳替昏睡的赵祯掩了掩被子,本想坐下静静守着,却见织儿在帐子外走来走去,似是有什么急事。
“织儿,是有什么事吗?”晏清杳低声问道。
“娘子……”织儿看起来很是犹豫,但还是直言道,“福康公主出事了,娘子快些前去坤宁殿吧。”
“徽柔?”晏清杳很是惊讶,但还是快步走了出来,“徽柔有事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快些走,路上你再和我细细说事情经过。”说罢就要快步赶去坤宁殿,但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吩咐张妼晗道,“妼晗,你在这儿替我守着官家。”
张妼晗见晏清杳脚步匆忙,应下道:“姐姐放心。”
张妼晗静守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赵祯悠悠醒转,忙上前唤道:“官家,您可是醒了?”
“徽柔呢?我听见徽柔在叫我。”赵祯显然还是有些迷糊。
“妼晗这就去叫公主过来。”张妼晗说罢就要快步离去,不想却是被赵祯一把拉住。
“别走……”赵祯口中轻喃着,紧紧抓住了张妼晗的手。
张妼晗只觉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但也不过一瞬,只因接下来赵祯口中轻唤的二字是——“杳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坤宁殿。
“娘娘。”晏清杳刚刚进殿,便见赵徽柔一脸倔强地站在那里,而一旁坐着的李如锦则是满脸泪痕。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叫你好好照顾官家吗?”曹丹姝见晏清杳来了,先是皱眉,而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你来了也好,李昭容听内人举报说徽柔诅咒玥儿,吾也正在详查。”
“诅咒?”晏清杳很是不可置信李如锦竟真的会把这样一个恶毒之名压在一个孩子身上,但还是马上冷静下来,“其中的曲折臣妾来时也听说一二,但臣妾以为徽柔性子纯善,绝不会做出诅咒妹妹之事。”
李如锦也是擦了擦眼泪:“那晏娘子之意便是我故意污蔑福康公主了?”
“我未曾说过这话,李娘子也莫要多加揣测。”晏清杳淡淡开口,“我只是想还徽柔一个清白。”
李如锦开口道:“臣妾不是故意污蔑福康公主,是有内人亲眼瞧见了,说公主去了湖畔。”
曹丹姝道:“李昭容的这些话方才都已说过,吾也都知晓了。如今徽柔来了,倒也不妨听听她的话。”
赵徽柔见曹丹姝如此说只是问道:“爹爹好些了吗?”
曹丹姝耐心回答着赵徽柔:“爹爹好多了,今日已不必扎针。”
“那就好了。”赵徽柔并不肯多说些什么。
曹丹姝很是欣慰地看向赵徽柔:“你去后苑对月祷告,为爹爹祈福,又心疼姐姐,这份孝心,天上的众神必然被感动到了。”
赵徽柔很是惊讶地看向曹丹姝:“孃孃怎么知道?”
一旁的秀娘叹了一口气,指向梁怀吉:“天可怜见,那日公主偷偷去后苑替官家祷告,正正让他撞见。否则公主一片感天动地的孝心倒是害她被误会侮辱。”
晏清杳这才顺着秀娘所指的方向回了头,看到了梁怀吉,心中不由得感激:“怀吉,我要多谢你,不然徽柔身上的冤屈还真是难以洗刷干净。”
梁怀吉行了一礼道:“怀吉只是将亲眼所见实言禀告,况且公主血统高贵,冰清玉洁,敦厚纯孝,有官家和皇后爱惜,天神庇护,有没有怀吉都会福寿安康,幸福顺遂的。”
“人人都知道梁家哥儿是宣王的伴读,你三言两语怎能服众?况我也想问公主一句,若非心虚,为何支支吾吾的不肯与我解释?”李如锦的前半句先是质问,后面又变成了哭闹,“可怜我的玥儿,小小年纪就要被人这样诅咒。”
曹丹姝也是无奈道:“徽柔,若你与此事无关,就和李昭容解释一下吧。”
赵徽柔只是耿直了脖子道:“我不会做。”
“不会做什么?”曹丹姝明显也是被赵徽柔的话弄得一懵。
李如锦则是嘲讽一笑,看向赵徽柔的目光中满是不善:“什么不会做,我看是做了心虚了才是。”
“不会做便是不会做,难道李娘子之意是怀吉撒谎,娘娘偏袒徽柔?”晏清杳为了女儿也是难得的强硬起来,“何况若真如娘子所言,怀吉是宗实的伴读便会故意偏袒,可那作证的内人同样也是李娘子的鸣凤阁中之人,这又如何能够服众?”
“你!我……”李如锦见自己已经没有半分优势,直接捂住了耸起的肚子。
“娘子。”九畹扶住了李如锦,“晏娘子,我家娘子尚有孕在身,你怎可这般逼她?”
“我从不会主动逼迫人,若你执意这样说,那也定是有人逼我在先。”晏清杳本也不愿意与人起争执,更是厌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些招数,故而冷淡道:“李娘子若身子不适,大可先回阁中请太医来瞧,好生休养一番再议此事。”
眼见场面一度变得很是尴尬,曹丹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想却被梁怀吉抢了先:“娘娘,李娘子的问题刚才公主已经回答了。”
在一番班婕妤与赵飞燕之事的攀扯之中,李如锦的脸色也不免又难看了几分,只道:“臣妾只知百姓会诉告无门,不想今日也是见了天子宫中执法不严的场面。”
“李昭容慎言!”曹丹姝很是不悦地看向李如锦。
李如锦纵是再不愿,也知失言,请罪道:“是臣妾一时心焦,失言了。”
晏清杳又看了一眼在这种忙乱的时候故意挑事的李如锦,虽然心中依然有气,但还是没说什么。
“娘娘,官家醒了,说要见福康公主。”是任守忠进殿来传赵祯的话。
曹丹姝也是面上一喜,拉住赵徽柔的手:“走,去见爹爹。”
晏清杳也是拉住赵徽柔的另一只手安慰着,随着曹丹姝一同前往福宁殿。
福宁殿。
“爹爹方才在梦里,模模糊糊地,突然依稀看见徽柔一脸伤心地叫爹爹,爹爹身子无力,走也走不动,看也看不清楚,但是却知道徽柔在伤心难过。爹爹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着你的名字过去,这才醒过来。”赵祯伸出手指来替跪坐在脚踏上的赵徽柔擦着脸上的泪水,很是心疼地说着,“徽柔是爹爹最主要的宝贝,你宁可被冤枉,也不愿差人来找姐姐,让爹爹猜一猜,定是爹爹当时病得太重,姐姐昼夜照顾爹爹,徽柔知道了,担心爹爹,也心疼姐姐,所以即使被冤枉也不肯来烦扰爹爹姐姐。”
“徽柔,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及时来告诉爹爹姐姐知道吗?”晏清杳也是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受人冤枉,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你是我和爹爹的宝贝,我不允许我的宝贝受这种委屈。”
“这孩子的性情十足十地随了你了。”赵祯看着妻女委屈心中同样不好受,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晏清杳的手感慨着。
“好了,徽柔不哭了。”晏清杳不想女儿因此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所以故意面带笑意地看向赵徽柔逗趣,“走,我们把小脸洗干净好不好,不然可就变成小花猫了。”
“跟你姐姐去吧。”赵祯也是向着赵徽柔道。
而后几人在福宁殿一团和乐不提。
夜。
鸣凤阁。
“东西都烧了吧?”李如锦看向九畹问道。
九畹答道:“都依着娘子的吩咐办好了。”
李如锦这才放下心来:“办好了就好,不然我是真怕会影响到我的玥儿。”
“娘子放心,老神仙都说了,这样不会有碍到公主的。”九畹出言宽慰李如锦。
“原也是我一时被猪油糊了心,怎么就能办出这等蠢事?”李如锦心中懊悔不已,“我原想着趁着官家病重,徽柔又恰好去了湖畔来借机打压试探晏氏一下。不想不仅皇后对她多加维护,还冒出来了一个梁怀吉搅事。”
“这事原也不过是凑巧,娘子也不必担心些什么。”九畹替李如锦捏了捏肩,“只要妨碍不着娘子的大计就好。”
李如锦揉了揉酸痛的头:“看来只是单纯指正晏氏毒杀郭氏一事是万万不可,九畹,明日你再去郭宅一趟,顺便也去家里问问纺儿,晏氏身上还有什么把柄。”
“奴明白了。”九畹应下。
仪凤阁。
“娘亲。”赵徽柔拉着晏清杳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晏清杳慈爱一笑:“近来因为爹爹和妹妹的病,娘亲好久都没有陪我的徽柔睡觉啦,今天娘亲就只陪徽柔好不好?”
“好!”赵徽柔很是欢喜地应下。
晏清杳脱下鞋,与赵徽柔并肩躺在榻上,用手轻拍着赵徽柔:“徽柔,今日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放心,只要有娘亲在一日,就不会眼看着徽柔受委屈。”
赵徽柔听见这话也是心中委屈:“娘亲,徽柔怕……徽柔明明没有做伤害玥儿的事,可是李娘子问我,孃孃也问我。”
晏清杳在赵徽柔的额上轻轻烙下一吻:“娘亲知道,娘亲都知道,娘亲的徽柔是这世上最最善良纯洁的小姑娘,怎么会做那些伤人伤己之事呢?”
“娘亲,那李娘子为什么要那么说徽柔呀?”赵徽柔年纪尚小,眼中只有简单的是非黑白。
晏清杳耐心回答道:“徽柔,这世间万事,不是都有解释的。今日这桩事,与你而言本是莫须有的无妄之灾,但你既经历了,便要有所成长。以后万事都要留一个心眼,咱们既不做那害人的事,也不可平白无故被人害。”
赵徽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徽柔知道了。”
晏清杳笑着摸了摸赵徽柔的头:“好,睡吧,娘亲给你唱歌。”
一夜安眠不提。
作者说:关于徽柔怀吉初见的事件和后面怀吉受罚的事件依然选择了保留,但是搞事情的对象从张妼晗换成了李如锦,可能这里人设会有一些重合,但后面就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