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听后眼皮直跳，后怕的看了眼顾明渊，对那县令皮笑肉不笑道：“大人搞错了...”
这下县令懵了，既不是妹妹也不是情人，那是谁？斟酌二三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顾明渊眼里有一丝轻蔑转瞬即逝，像模像样的拿起筷子夹了两块青菜放到嘴里嚼了两下就糊里糊涂咽了下，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县令机灵的很，立马使眼色让侍女端着盆子端着一小碗浓茶水和细盐走到顾明渊面前，他笑着说：“老爷可别嫌弃这东西捡漏啊”
顾明渊把浓茶与盐含于口中漱了漱口，吐在痰盂里，净完手后开门见山道：“借我些衙役，来日有重谢”
“老爷见外了，下官这就准备去”县令笑得五官都快皱成菊花了，面庞泛着油光，云罗胃里一阵翻涌，用手帕捂住嘴别过头。
这些衙役手脚麻利，按着裴临寒画的图不一会就搭了四间普通的木屋，云罗看着这有创意的木屋满意的点点头，比当年裴临寒搭的好太多了。
分房子的时候顾明渊和云罗的屋子是最边的，中间两间则是裴临寒和难民的。
置办差不多的时候难民也就转移的差不多了，来的都是些还未感染的人，顾明渊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十多人，后面两个壮丁还抬着一个孕妇，一边抬一边喊：“公子！这妇人快不行了！”
裴临寒捂住口鼻微皱眉头过去瞧了这孕妇一眼，眼窝深陷面颊干瘪，黑瘦黑瘦的，汗水把脸上的污渍给冲的差不多了，从而显得更加狰狞。
担架是破树枝做的，布也是又黑又脏。
“往棚里抬，默云儿！你去打盆热水”裴临寒对云罗吩咐道。
“是”云罗从未见过产妇分娩，光是听到这女人嘶哑的喊声就能想象到这个自身难保的妇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跑去拿过一个盆就把锅里烧开的水往里面舀。
“给我把刀，一定要锋利”裴临寒用雪把手洗了一遍，又用酒精消毒，朝顾明渊伸出手。
顾明渊把袖子里的匕首递到了他的手里，叮嘱道：“手上留力，此刀锋利”
裴临寒掂量了一下手中匕首的重量，刀把花纹繁重，还有一颗小小的祖母绿圆形石头镶嵌在上面，真的是个好货，心里不免有些发怵，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过去看到那妇人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出于母性的本能，瞪大了她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张着干裂出血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道：“孩子...”不少头发都粘在了她汗津津的脖子上，可怜又可悲。
裴临寒深吸一口气脱掉披风披在她的下半身，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扯开她肚子上的衣服，对旁边端来热水的云罗说：“把这里擦干净，她快要断气时给我说”
云罗看着这已经和骷髅没啥区别的女人，摆湿手帕把肚皮上的污秽给擦干净，着妇人眼里满是血丝，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她冷静道：“她快死了”
裴临寒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冷空气中闪着寒光，没有犹豫直接在肚皮上开了个口子，在妇人断气的最后一秒把孩子从肚子里给掏了出来，血淋淋的小家伙刚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冒着热气，张大嘴巴一声嘹亮的哭声传出了棚子，在，空旷的雪地上回荡。
而这位母亲已经闭上了双眼，很安详。
裴临寒把孩子的背拖在自己的胳膊上放在热水里清洗过后就裹进了旧衣服里，长舒一口气，对云罗道：“看清楚了？下回你来”
云罗擦掉脸上被溅上的鲜血，呆滞的点点头。
“临危不乱，是个好苗子，学医就得心里强大”裴临寒现在对云罗的身份更加怀疑了，这娇生惯养的小女娃竟然能这么精确的算计到人咽气的时机，连他都不敢保证。
云罗转过身走进林子里扶着树没命的呕吐起来，脏兮兮的皮肤血污的身子，让她把今天早上吃的粗茶淡饭都给吐干净了。
裴临寒把披风从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给拿了下来，洗干净孩子就裹进了进去，这小东西哭个没完没了，这一棚子的大男人此时都和三岁小儿一般的举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尸体抬出去埋了，让狼吃了的话会感染”裴临寒身着绿色的单衣抱着孩子头也没回的走出了棚子。
这些见证过他开膛破肚取婴儿的大汉格外的听话，用草席卷住尸体抬了出去。
原来军师真的是吃人的！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顾明渊眼看着那句被草席卷住的尸体被抬到远处随意挖了个给埋了，藏在斗篷里的双手不安的搓了几下，他见的死人比活人都多，只是这具尸体却引出了他无端的负罪感，他还未到十八岁手下的人命却多的数不清，有时候还是很羡慕那些纨绔子弟的，现在正是吃喝玩乐的时候吧。
“喂，看什么呢”从后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这好不容易才冒出来的悲秋伤怀，他老是觉得云罗不像个小姑娘，其实他自己也早已担起了不属于他这年龄的重担吧，不然怎么会整天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裴临寒抱着孩子看他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撅起了下唇不满的往别处瞧，松散道：“让你搭屋子，你却在这做白日梦”
顾明渊暼了他一眼，注意力立马被他怀里的孩子给吸引过去了，轻微的扬了扬下巴，似乎连话都不屑于和他说了，却顾忌着裴临寒的本事以后可能是可用之人，从鼻子发出了一个“嗯”字的音节。
“你还嗯”裴临寒怀里的孩子哭的太起劲了，根据他行医多年的经验，再这么下去就是饿不死也就冻死了，好脾气的颠了颠。
“你何时有的孩子......还这般丑”顾明渊微微侧身低头瞟了眼裹在斗篷里的婴儿，他虽然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但是这也太丑了，眼睛闭着皮肤又黑又皱，好像一只脱了猫的瘦猴子，又黑又丑。
“这与你无关，这娃要饿死了，想想办法”裴临寒来找顾明渊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底。
顾明渊皱眉，饿了找奶妈啊！找他一个大男人干啥？在军营待着的时候难民不是没遇到过，尝尝看到母亲没有吃食割破手腕用血来给小孩充饥的，不过那时候孩子已经四五个月大了，这个才刚生下来，但在资源匮乏已经不能选择了。
他把手伸到小孩嘴的上方，用匕首割了一条长口子，咸热血液如水一般滴进嘴里，婴儿动了一下舌尖尝试着吞咽，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
“年轻人果然气血旺”裴临寒干笑了两下，斗篷里的婴儿就像个吸血鬼一样饥渴，他一直赞同的都是荀子的说说法，人之初性本恶。
顾明渊看着这孩子胃口贼大，吃完一口还要一口，就看着吃的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把手收了回来，随便两下抱包扎完伤口，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裴临寒抬手擦干净婴儿嘴边的血液，试探道：“你看这孩子，除了丑就没别的了？”
“还有点黑”顾明渊再次瞅了一眼，评价道。
裴临寒突然觉得默钦随口吐槽的那句顾明渊本来就脑子缺根弦，有时候聪明的不可一世仿佛啥事都瞒不过他，有时候跟个熊孩子一样处处钻牛角尖，默钦真是个伟大的男人。
“你以前不是说从小接受训练的崽子才是最厉害的杀人武器吗”
顾明渊越看这个娃越丑，就算是当他的杀人武器那也得长的五官端正吧，这半夜要是回来复命把他吓死可咋整？再说了，等到这娃二十岁的时候他都已经三十七了，那时候孙子都会打酱油了还要什么杀人武器......“你是自己不想要才扔给我的”
“没办法，我裴家从来不管闲事，你手底下多少人命？就不怕那些冤魂索命让你子嗣稀薄？积点德吧”裴临寒说着就把这娃往他怀里塞。
顾明渊特别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表示他不吃这一套。
“你不为你想，你得为你们整个顾家想想吧，要有个替你赎罪的有啥不好？”裴临寒进一步的诱导，他大概就觉得顾明渊这人有钱，在乎的应该是家族的兴衰和国家的昌盛，不过这一个泥娃娃他还是扯不到国家的，只能用家人来圆。
不过好像挺有效的，顾明渊似乎是思考了许久，才不清不情愿的伸手把小孩从他怀里接了过来，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想到前些日子顾明华那里传来消息说正妻已经快要生产了，也算是顾家第一个孩子，他这个做叔叔的积点德也是好的，“看面相这就是个狼崽子，以后应该用的上”
裴临寒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果然，要劝顾明渊还是得拿家族来压，他这一身单薄的衣服冻的够呛，那斗篷包了孩子肯定是不能再穿了，便道：“你来时拿了多少衣服，要么借我一件要么帮我去城里买......我也帮你买过的，云儿一个女娃肯定要什么胭脂啊啥的，这孩子也要请奶娘，你就当练腿，我的衣服顺带着，行不？”他也是卑微到一境界了，不得不把云罗拿出来说事，顾明渊对云罗都比对他这个军师好，什么辣鸡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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