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也就半信半疑的没再追究,只是这如今的局势让云罗觉得以后的额日子不好过。
越往北气温越低,过了两个驿站后云罗就已经被这骇人的低温给整怕了,从刚开始来的丝绸衣衫到后来的绒毛坎肩,再到现在的带绵披风,她坐在马车的角落时不时搓搓手揉揉膝盖,就怕冻出个老寒腿。
马车里是温暖的,熏香一样的木炭让这不怎么宽敞的地方变得格外的香,顾明渊还是来时穿的那件深蓝色的披风,干净的一尘不染。
这几天伙食不好他倒是瘦了一点,还拿着地图铺在车里的桌子上细细钻研,是不是抬头看看角落里小小一团的云罗,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发出有规律的闷响,看起来他似乎在思考,可另一只手却从地图上移开伸进了披风里,不着痕迹的解开了胸口的三个扣子,由于斗篷过大这些细微动作一般发现不了。
他从里衣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了一双洁白的针织手套,不紧不慢的系上扣子把手套拿出来握在手心里,对着角落的云罗道:“过来”
“我?”云罗停止了搓手的动作,瞪大眼睛用质问的眼神盯着他,看样子很不愿意过来。
顾明渊还在因为那天的事别扭,故而对云罗疏远了好多,这丫头似乎也察觉出来了他的隔应,也是乖乖的缩在角落里尽量与他不说话。
他究竟是怎么了?云罗还是个小孩子,是他的龌龊心思玷污了这份本来很纯真的感情,默钦对云罗来说是个值得信任的长辈而已,小孩子也没人教过她即便是长辈也要保持距离的道理啊。
他主动坐过去把手心里的针织手套递到她眼前,平静道:“有些朴素,不要嫌弃”
云罗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伸手接过那雪白的手套细细打量了一番,针脚很密,手套上面还有个小小的兔子头,做工精良可以用栩栩如生来形容,这还是赶出来的?
“北方野蛮,更多的蛮族都是吃生肉的,要是做的太好被当地的地头蛇给相中,我也没办法”顾明渊见她不说话,又说了几句。
“一个手套而已,相中的话拿去就是,你何苦还去救”云罗懂得他话里的意思,故意朝另一个方向说。
“谁会相中一个手套,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明渊继续看地图。
“因为个手套相中我,说不定还能混个压寨夫人当当”云罗说到动心之处描绘的眉飞色舞,眼里满是向往。
顾明渊从她这话中听出了奇怪之处,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道:“不是每段婚姻都甜美,一眼就相中的,基本上是见色起意,当这里混进了利益,就已经不是婚姻了”
云罗把手套戴在手上,尺寸刚刚合适,这的是临时让工人赶的吗?一般和顾明渊一样年岁的人还在留恋烟花场所玩物丧志,他却稳坐高位成为了朝堂第二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人要么能力非凡深藏不露,要么善于伪装根本看不透他,而顾明渊恰恰就是这两种的结合吧。
她前世之所以服毒还有一部分原因,凶手不止是顾明渊,那团巨大的冤案有先皇的手笔,太后以及一些大臣都参与其中,可能顾明渊是她搞错了,但是别的绝无可能。
她认识顾明渊这么长时间了,知道他忠于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若是不忍心下手而把目标转向皇室,恐怕他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何德何能和人家的天下比,只是个手套而已他都不愿意讲实话,这人到底有几分真?手是暖和了,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凉,好怕默钦猜出了什么。
若是以后真相大白撕破了脸,顾明渊,会毫不犹豫的让人了结自己吧,她所有能做的,就是在他发现之前下手,她若是要报仇,那就得血洗这整个皇室,朝堂之上的夜参政左相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到时候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儿女私情,纯属小孩子过家家。
她实力不足,就得借助外力,鹏那么庞大,想起飞还是要借助风,更别说她一个人了。
“嗯,公子说的是”
“不爱听了?”顾明渊看她突然深沉了下来,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哪个小姑娘不是向往那种白头偕老的爱情,只是云罗向往的方面真的太奇葩了。
云罗几番欲言又止,马车停了下来,已经到地方了,顾明渊也就不与她继续聊天,把地图收进坏中下了马车,伸手将她扶了出来,赶了这么久的路,一路从繁荣到荒芜,这地方宽阔平坦与县城离得极近,是个好落脚地。
裴临寒从马车里下来时也就穿了个单件的披风,他和云罗差不多,不相信这北方有多冷,两人很默契的把手炉都放在了宫里,现在云罗却戴着手套暖暖和和的,他只能缩着头用抖来发热,心里难免不满,请了清嗓子对一旁观察地势的顾明渊说道:“你,去城里找人搭几间睡觉的地方”
顾明渊看了一下云罗,又看到自己身边没有别人,好看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不自信的闪躲,不确定道:“我吗?”
“不然呢,那十个五个被我派去挪难民五个进城去置办吃穿用度了,只剩你了”裴临寒搓了两下手原地跳了两下,看到那个医士堆了一半的灶台又挑刺道:“好好堆,没给家里堆过灶?”
医士没理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明渊低头看着自己这干净的斗篷,再看看他的手,吐出一口热气,把斗篷里把后面的兜帽戴上后手又缩进了披风里,此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这里的积雪也是厚,“好”
“喏,按这个单子买两副药”裴临寒把单子掏出来塞到了云罗手里,意思很明显是让这两人一起去。
顾明渊是拒绝的,表示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云罗一个小姑娘步行去县城里,这冰天雪地的难免不方便,裴临寒也是个实诚人,直接告诉他云罗要留在这就是挑水的份。
顾明渊无话可说,伸手把云罗背后的兜帽给她戴上,领着她就走了。
裴临寒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这次这病要不拖他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来日方长,他一定得看看这个顾明渊的锐气究竟有多少。
在庞大的城门面前二人显得那么渺小,身后一长串脚印深深浅浅,有些已经被雪给覆盖了,都已经初春,这里的雪却依然不肯停。
城门是有重兵严加把守的,老远看到有人就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了,一位站在最前端的高声道:“外来人不许入城!”
顾明渊拍拍云罗的肩膀示意她先不要过来,丝毫没有把那士兵的话放在心上,不紧不慢的把帽子掀下来一步一步慢慢朝城门走过去,他整个人似乎就像是从天而降。
“别过来!我要动手了!”领头的看这人不但没有害怕还信誓旦旦的朝他走来了,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已经不想活的病人想进来传染城里的人吧,想都没想就挥舞着狼牙棒大喝一声冲上去轮圆了胳膊朝他挥去。
顾明渊后退半步直接一脚踢在这人的背心,像踢一只鸡崽子一样的轻松,可怜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踢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脸上满是冰冷的雪花,咳嗽了两声一时爬不起来。
“放肆!我都没说你们接待不周,你却敢先动手?”他阴沉着脸扯着嘴角夸张的对城门前的那帮人笑了一下,远远的把腰间的令牌拿出来吊在手指上在空中晃了晃,冰冷的寒光照的令牌金光闪闪。
虽然他们没见过这玩意,但是却晓得这东西意义重大,而且还是纯金的!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立马赔笑脸迎上去,其中一个小跑过去扶起那位领头的,点头哈腰道:“小的就是一看门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老爷别放在心上,小的这就去开城门”
顾明渊收回令牌懒得与他们计较,回去把云罗拉过来二人大摇大摆的进去了,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偶尔一两个还是蒙着面的,云罗正愁要到哪里去找人,却被他直接带到了当地县令那里。
区区九品芝麻官顾明渊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好在这个县令会察言观色,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角色,立马放下谱子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屋里,桌上还摆着热乎饭菜,不过都是素食,没有半点荤腥,顾明渊问:“为何没有荤腥”
“老爷有所不知,这不是病情严重吗?我们这些小官哪里能再去吃肉啊...”县令略带着苦涩的笑容还真有那么一点可怜,抬手亲自给她倒了两杯茶,看到云罗时手上动作停了一下,也同样给她倒了一杯,寒暄道:“好俊的姑娘啊,这是老爷的妹妹吧”
云罗看顾明渊不动筷子她也就坐怀不乱,只是微微一笑对县令颔首致谢。
“妹妹?”顾明渊不满的反问。
县令本来谄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可不是好事,就换个方向继续道:“是我言错,应当是老爷好眼光,身边带着的小姑娘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