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神奇的赔偿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屠苏索要的另类补偿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然后呢？开始照顾屠苏以后你的一天是怎样安排的？”
玉相遥：“我早上买好早餐去屠苏兄家里接他，先送他去中医馆，然后我再去上班。中午给他送饭，晚上等他下班送他回家，把饭做好，衣服洗好晾完，等他睡着我再回去休息。打扫房间到周末才进行。”
即便仅是个听众，我都倍感头痛欲裂，根本无法想象玉相遥究竟曾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尤其是在日日无偿劳动，“服务对象”还常常态度恶劣的情况下：“这哪是啥996，分明是007！空桑实业发展有限公司都没有他这么骚的操作！相遥，过往那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啦。”玉相遥说道：“我跟屠苏兄意外地住得很近，中医馆也就在动物园隔壁，而且从我家去星城动物园，走路也只用15分钟。所以我感觉我已经相当幸运了。”
“是啊。”稍微想了想最坏的情况，与现实比起来也该足够当事人高呼“万幸”了：“要是你们不住一个区，工作地点也不在一个区，从各自的家去工作地点地铁1小时，那才叫一个绝望——直教人当场去世！”
玉相遥轻笑了两声，讲述起后来发生的事：“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左右，之后有一天晚上……”
3个月后的某个晚上，玉相遥晾完衣服，蹑手蹑脚地穿过漆黑一片的客厅，一如既往地悄悄推开了屠苏的房门——他一般要等到确认屠苏睡着了才离开。
然而这回，房间的灯却一反常态地大亮着，玉相遥一不小心就被天降的“致盲”技能打了个正着（误）。屠苏尚未入睡，他倚靠枕而坐，手中捧着本老旧的书，即使玉相遥突然推开门也不为所动，淡定自若得就像是提前知道玉相遥会来“偷看”一般。
共同度过这老些时间，玉相遥顺理成章地在了解屠苏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比如，精通中医的屠苏深谙养生之道，即便跟他同龄的年轻人们大多沉迷于熬夜无法自拔，他依然坚持贯彻落实自己那一套“中老年养生作息表”，晚上9点睡觉，早上6点半起床。如同一台设计好程序的机器，时间一到便放下手头所有事情，转而执行相应指令，数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玉相遥一直是如此认定的，所以瞧见屠苏过了时间竟然还醒着，吃惊程度不亚于自己养的棕熊某日忽地开始以巧克力和雪糕为食了。
“我是不是该再给你五分钟，好让你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屠苏不紧不慢地合上书，抬头望向玉相遥：“我有事告诉你。”
“……屠苏先生请说。”
“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玉相遥一愣，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床边的轮椅上：“屠苏先生何出此言？你的腿尚未康复……”
“我何时告诉过要你照顾到我摆脱轮椅为止了？我当初说的分明是‘我说你能走，你才能走’。这就不记得了？”
“可是你的腿……”
屠苏打断了玉相遥的话：“可是什么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医生吗？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房间本就不算宽敞，现在还多出一根行走的大柱子，委实碍事又碍眼。”
“……”
次日，因为加班，屠苏不幸成为整条商业街上最晚走的人。天已经黑了，路灯照亮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摇着轮椅缓缓行至门口，中医馆那足有15厘米高的门槛成了横亘在屠苏面前的难题。
上班的时候人来人往，请人帮忙推一下轮椅不算难事，然而现在全中医馆上下仅屠苏一个活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油然而生。先前每天推屠苏出入医馆的任务都由玉相遥承担，以致他全然没想到门槛会成为一个问题。偏偏就是在“赶走”玉相遥的第一天，天时地利人和，屠苏被现实无情地打了一巴掌。
手被轮子勒出了红痕，疼痛持续于掌心肆虐，屠苏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今晚怕是得在医馆里过一夜了。他正准备调转轮椅方向，前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屠苏先生，我来帮你吧。”
医馆门口赫然站着一个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人，“说曹操曹操到”的“曹操”本“操”。
“玉相遥，好不容易从我身边解脱了，你又回头做什么？”屠苏冷冷地问。
“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哦？那你看到了吗？我活得好极了，甚至还有精力加班。明白了就赶紧滚吧。”屠苏挥挥手：“中医馆暂时不招‘门神’。”
“你中午吃饭了吗？”玉相遥答非所问。
“与你无关。”屠苏没好气地说。
“……看来是没吃的……”灯光之下，玉相遥脸上的担忧展露无疑：“我不给你送饭，你也要吃东西啊，不然腿怎么好得了……”
“假如我的工作内容也是‘跟蠢熊你拍一我拍一’，我照样能吃上午饭。”（剧情需要，无意冒犯。没有什么工作是轻松的）
“总之我先送你回家吧。”玉相遥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医馆，绕到了轮椅后面：“你自己应该很难跨过这么高的门槛。我推你回去顺路，你便不必费力拉轮椅了。”
“不需要”近乎脱口而出，然而这三个字临到唇边却猛地急刹，停了下来。轮子顶着坚硬的门槛，二者像极了两个固执己见的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最后落得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凭一己之力是出不去的”，虽有些不情不愿，想明白这点屠苏仍旧默许了玉相遥的帮助。
把屠苏推进门，玉相遥紧随其后也踏入了房间。
“剩下的我自己可以解决，你赶紧走吧。”屠苏说：“明天真不用来了。”
玉相遥却自顾自地从轮椅一侧走过，对屠苏的话充耳不闻：“先扶你去洗澡，然后我给你做点吃的。”说着，他向屠苏伸出了手。
“你也患上‘选择性失聪’了吗？同样的话究竟要让我说多少遍。你可以滚了。限你一分钟内从我家门口消失，从今往后都不要让我发现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
“看什么看！别指望我会这么容易心软……”
玉相遥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主管给我的命令是‘照顾你直至恢复’。我每周都需要上交报告，如实汇报你的身体状况。若对真实情况有任何瞒报或谎报，属‘顽忽职守，严重失职，造成事故使公司蒙受重大经济损失’行为，将直接做开除处理。”
“‘你把我这儿当成了什么？社会福利机构吗？你的工作与我有何关联。’”我模仿着屠苏的语气，脑补出他可能进行的回复：“他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没想到玉相遥竟摇头否认了：“‘啧，真是的。这么久以来就没一天清静的，反正你们都是‘嗡嗡’吵的蚊子，多一只少一只没差。随你便吧。’”
“他是这么回答的？”我诧异了。
“嗯。在那之后他也没再赶我走了……”
“想不到屠苏虽然毒舌，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嘛。”
“直到……”
“诶？！还有转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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