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季寒御倒是给足了时倾柔颜面,亲自送时倾柔回府,与将军府交好的也早早送上贺礼,尚书府更是备上厚礼,王资也以时倾雪的未婚夫出现,回门宴也风光大办,彰显华丽。
“皇上驾到,柔妃娘娘驾到!”德远公公高声呼道。
众人朝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柔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时倾柔雍容华服,玉石珠钗,倒真是符合柔妃的身份,俯视着一切,这一刻,她等候多时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对她俯首称臣,“皇上,臣妾脚痛……”娇媚酥脆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一痒。
季寒御蹙眉,还是忍耐了情绪:“都平身吧,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多谢皇上,柔妃娘娘。”
柳如丝今日也特意梳妆,对得起皇上的岳母这个身份,皇上首座,时倾柔紧挨着,连时老夫人都退居侧位。
时将军扫了一眼,为何不见慕筠烟出现,早让人通报,时倾柔回门宴,不可耽搁。
“老爷,该用膳了,皇上和柔妃娘娘等候多时了。”柳如丝体贴唤道,慕筠烟来与不来,有何区别,不来省得碍眼了。
季寒御见时将军左顾右盼,“将军,怎么了?”
“回皇上,刚安排了几个菜,怕耽误皇上和娘娘用膳。”
时倾柔怎么从来不知道时将军还会关心这些小事了,怕是担心慕筠烟吧,“好了,皇上也饿了,先吃着吧,其他菜慢慢上吧。皇上,来,尝尝这个,这是臣妾从小吃到大的厨子所做,味道丝毫不亚于御膳房。”
见季寒御也不追究,一桌人也乐的其所,纷纷动筷。
时将军也不在等慕筠烟,饭菜都有,也不会饿着她的,若是怠慢了皇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桑晴院,慕筠烟好好的梳妆打扮,时倾柔不是怕她抢了风头么,今日一过,她再也不会和她抢了,一身红装,烈焰红唇,好似她的回门宴一般,却细上了白色的腰带,头上白色的绸缎,与腰带呼应,发髻仅一个玉簪束发,青丝垂落腰间。
“阿婆,可准备好了。”
沈阿婆一身白衣,像是有孝在身,“孩子,真的要这么做?”
慕筠烟妆容精致,却有些与之不符的表情,冷笑:“都到了这个地步,阿婆,您觉得我还会退缩么?”
“可是,皇上也在,会不会……”沈阿婆担心的就是怕此事牵连到慕筠烟。
“皇上在,那便更好了,我要让他看看,他的天下,眼下,是什么样的。”慕筠烟等候多时了,这个机会,她怎么可能再放弃,柳如丝,时倾柔,回门宴上,有一份大礼,等着你们,可准备好了。
把还身薄,季落沉给她的书简,装进紫檀木盒,这一次,就以慕晴珊的在天之灵起誓,用她们的血,来祭奠!
“阿婆,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酒足饭饱,该去送礼了。”
“好,今日,阿婆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护你周全!”沈阿婆已无牵无挂,还怕什么,大不了一死,为慕晴珊换来公道。
慕筠烟感激不尽,沈阿婆,说到底是最无辜的,被她牵扯进是是非非中,事后,她一定会好好在她身前尽孝,“阿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还要回去,一起看着初晨长大。”
“好,我们都不会有事。”沈阿婆泪眼朦胧,慕晴珊若是有慕筠烟一半的坚决,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带上木盒,将桑晴院锁上,一切尘埃落定,这里,就留作回忆吧。
将军府大堂,欢笑声不断,真是愉悦。
“皇上万福,柔妃娘娘万福。”慕筠烟躲门而入。
时倾柔见慕筠烟出现,不屑:“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是本宫的家宴,一个外人,不便参与。”
季寒御茫然,将军府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时倾柔还是这个态度,“时将军,这位姑娘是?”
“皇上,这就是老爷好心,收下的义女,见她可怜,便留在府上了,这下人不懂规矩,皇上切莫怪罪。”不等时将军回答,柳如丝先声夺人。
季寒御瞧了一眼时将军,也不出声,只当是默认了:“既然如此,那便留下用膳吧。”
时将军惊慌失措,这慕筠烟怎么能在皇上面前出现呢,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皇上~~臣妾不喜欢她,一个卑贱之女,怎么能与天子共坐呢。”
“是啊,是啊。柔妃娘娘说的不错。”柳如丝附和时倾柔的话,慕筠烟,她们还火大着呢。
慕筠烟淡笑,将木盒递给德远公公,“皇上,这是草民为皇上和柔妃娘娘准备的贺礼,不知皇上和娘娘可喜欢?”
紫檀木盒一出现,柳如丝脸色难堪,这不是她亲手交给时倾柔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倾柔更是怒气冲冲:“时初!这是母亲给本宫的紫檀木盒,怎么会在你手上!”
“怎么回事?”季寒御听糊涂了。
德远公公将紫檀木盒交给皇上,里面的还身薄,书简众人皆能一览,季寒御仔细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边,脸色越来越难堪,把还身薄桌上一摔:“时将军!你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时将军不明白为何季寒御看了如此怒气,“皇上,老臣惶恐,也不知这是什么?”将还身薄一页一页横扫了一眼,顿时觉得暗无天日,连忙跪下:“皇上,这……这是误会……”
“误会?”季寒御将书简也扔在时将军面前,“这是什么?也是误会么?”
时老夫人不知时老夫人所犯何事,一把年纪也跪下求情:“皇上,将军功不可没,天大的事也请皇上定夺,不可冤枉啊。”
季寒御觉得可笑至极,真是愚蠢可笑:“老夫人,您的儿子您自然护着,可寡人是天下的皇上,不可能因为将军的功,掩盖了将军的错。”
柳如丝将还身薄和书简一一审视了一边,踉跄坐在地上,面部扭曲,直直把慕筠烟瞪着,一把冲到慕筠烟面前,挥掌而去:“你这个贱人!为何要陷害我!”
慕筠烟一把抓住柳如丝手臂,狠狠甩开:“陷害?你觉得你那里值得我陷害?”
“你!!!紫檀木盒是我交给柔妃娘娘的嫁妆,怎么会在你手上,皇上,这木盒是柔妃娘娘的,她是偷了柔妃娘娘东西的贼!”柳如丝倒打一耙。
“夫人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如何认定是我所为?”慕筠烟就像是看着一个小丑一般。
“证据?府上之人都亲眼目睹,我将紫檀木盒亲自交给柔妃娘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需要什么证据?”柳如丝占据先锋,一字一句间皆想置慕筠烟于死地。
莫姨娘见时机差不多了,当着皇上的面,也开口:“紫檀木盒本就不是夫人所有,又怎么会成了柔妃娘娘的嫁妆呢。”
“真是胡说八道,满口胡言!”若不是因为皇上在场,恨不得撕烂莫姨娘的嘴。
慕筠烟拔出银剑,剑锋对着柳如丝:“你怕是忘了,紫檀木盒本就不是你柳如丝所有,让你霸占了二十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柳如丝打了个寒颤,脑袋仍嗡嗡作响,气势不减,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筠烟嫣然一笑,深邃的眼神扫过柳如丝那张难堪的脸,掀开面纱,绝美的容颜展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惊呼“这不是一年前消失的大小姐吗?”
褪去一身素衣,火红的裙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腰间的白色腰带在火红间就像是深深的讽刺。
季寒御从坐观一切,见到慕筠烟,直接站了起来,她,回来了……
柳如丝与时倾柔皆是一惊,柳如丝害怕了,稳住心神,难怪会觉得她的背影如此熟悉,原来如此。当年慕晴珊斗不过她,如今她怎会怕了慕筠烟这种小辈。
“原来是你。”
慕筠烟嘴角冷笑:“当然是我。”
现场所有人都明白了,慕筠烟是回来复仇的,方姨娘躲在角落大气不敢出,这件事都是柳如丝做的,与她无关。
林姨娘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她也等了很久了,为自己倒上一杯酒,静观其变。
“烟儿……这是你的家……”时将军老泪纵横,他不相信,慕筠烟会让将军府毁于一旦。
“家?那是你们的家,何时成了我的家呢?”
慕筠烟握紧手中的剑,目如利剑:“柳如丝,当年,我母亲受你所害,命丧他乡,让你风光了这么久,该去地府向我母亲赔罪了!”
柳如丝整理好姿态,不屑一笑:“就算是你又如何,即使慕晴珊,她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又有什么本事。”
慕筠烟剑锋一动,柳如丝大叫,地下散落一地的碎布。
“烟儿!不要!”
“慕姑娘,切勿冲动。”
“护住皇上!”
将军府乱作一团,王尚书后悔扯入这场风波,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想走都成了难事。
柳如丝惊呼,自己身上只剩下遮羞的最后一块布,裸露的身子让柳如丝紧紧抱着身子:“啊!我要杀了你。”
慕筠烟嘴角冷笑:“既然你那么喜欢勾引男人,今日就让其他人看看,你到底哪里值得男人抛妻弃子。”
“母亲。”时倾柔连忙遮羞柳如丝的身子,柳如丝愤怒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慕筠烟。母女低声抽泣,柳如丝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门外侍卫的眼神,莫姨娘明目张胆的笑意,让柳如丝做梦都忘不了。
慕筠烟将剑锋指向时倾柔,时倾柔跪下求慕筠烟:“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往后妹妹一定不会针对姐姐,紫檀木盒就送给姐姐,这府上的好东西妹妹全部让给姐姐。”
慕筠烟柳眉一皱,语气冰冷道:“我母亲从未给我生过妹妹,别唤我姐姐。我也不屑与青楼女子所生之女互称姐妹。”
“够了!皇上在场,怎么大闹,还有没有规矩了!她好歹是将军夫人,和你的妹妹。”时老夫人看不下去了,柳如丝再不济,也替时家开枝散叶,慕筠烟一个小小女辈,无视长辈,何来叫嚣。
“老夫人,这规矩,是老祖宗留下的,可后人也未必遵守。”沈阿婆从门外走进来。时老夫人脸色一白,她居然没死!身穿孝衣是何意?来给她送行的么?
时将军惊喜万分:“乳娘?您还活着?”
沈阿婆将时将军扶起来,多年不见,时将军老了,当初那个少年也成了父亲了,慈爱道:“乳娘一直都活着,怎么舍得离开呢。”
“乳娘………”时将军泪如雨下,沈阿婆离开,都是因为自己。
沈阿婆出现,慕筠烟更肆无忌惮,握紧剑柄,时倾柔大叫,只见时倾柔满脸鲜血,时倾柔痛的满地打滚,姨娘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慕筠烟擦干剑上的血:“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卑贱,总是习惯将他人踩的一文不值,现在,就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贱!”时倾柔给青鸾的一巴掌,慕筠烟说过,要十倍讨回来。
时将军苦苦哀求,将柳如丝护在怀中,这么多人看着,让他颜面往哪儿搁:“烟儿,她们是你的母亲和妹妹啊……”时倾柔脸上的伤已血肉模糊,让人不免心疼。
慕筠烟无视时将军:“母亲?我母亲早已被她所害,若不是上天怜悯,母亲逃了出来,却难以自保,最终落得产后虚弱而死。若不是她,如今,坐在将军府夫人位置上的人就是我母亲慕晴珊!”
时将军脸色苍白,这等丑事,让皇上知晓了去,该如何面对皇上,往后时倾柔在皇上面前如何抬头,“烟儿,皇上在此,怎如此放肆!”
慕筠烟大笑:“既然皇上在此,就请皇上为我死去的母亲讨回公道。”
慕筠烟桀骜不驯的傲人姿态让时将军感到陌生,低声道:“烟儿!这等小事怎能劳烦皇上!”
季寒御知道他早已不能置身事外,慕筠烟专门他在府上的时候,根本就是想借他之手,“时将军,寡人虽不上场杀敌,可这等事,还是寡人在范围之内,更何况在临江城内,天子脚下,寡人不会纵容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污蔑任何一个人。”
慕筠烟笑魇如花,眼角泛着泪水,母亲,听到了么?皇上不会放过她们的,一个也不放过。
时将军脸色难堪不语,突然之间有些后怕,他是不是亲自让慕筠烟把将军府毁了…
慕筠烟质问时将军:“当年为何不为我母亲讨回公道,就为了时倾柔??难道你不知道我母亲身怀六甲,不知道她肚子里也是你的骨肉!!”
时将军身子一颤,望着怀里的人,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慕筠烟冷笑地逼问道:“怎么?没想到我回来的目的会是如此?或许更没想到母亲居然没死,还冒死生下了我?原本,我以为你是不知道母亲为何会死,还幻想着好好孝顺你,老天有眼,不愿我母亲含冤而死,由我来替她报仇雪恨,说到底,真正的凶手就是你!如果你一心一意只爱母亲一人,怎会生出这些事端,让这些女人为了你争来争去,你却做不到从一而终。”
时将军再也承受不住,颤抖着声音:“烟儿,父亲有负于你们。”老泪纵横的样子并未让慕筠烟为之动容。
“你负的人不是我,你负的是母亲!还有被你纳入府中而受冷落的姨娘!”慕筠烟的话让方姨娘几人个个委屈的抹泪。
“今日我会为死去的母亲报仇!若是你执意阻拦,休怪我不顾父女情分!”
“慕姑娘,杀人偿命,只要有证据,律法会制裁她们。”
慕筠烟目光清冷直视季寒御:“证据,难道证据还不够么?莫姨娘,阿婆,就是人证!”
莫姨娘和沈阿婆将自己所知都告知季寒御,所有人都闻之一变,慕筠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慕筠烟!你买通她们诬陷我,你不得好死!”柳如丝狗急跳墙,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慕筠烟。
“买通?我可没你那么能耐。”
莫姨娘就知道柳如丝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灰的,“夫人,我们诬陷你什么?既然皇上在此,妾身也不在瞒着,妾身是莫氏,本是慕夫人的婢女,夫人惨遭陷害,无处可寻,为报此仇,妾身才屈身将军府,为的就是让柳如丝不痛快。”
“你!”柳如丝有些不可思议,莫姨娘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句话说出口,“莫姨娘,你真是和慕晴珊一样,不知羞耻!主仆共侍一夫!”
沈阿婆听不下去,“柳如丝,你好歹也是妇道人家,难道没有和别人共侍一夫么?是啊,你就是不甘,所以才设计陷害慕夫人,得到今天的地位!”
时老夫人见沈阿婆铁了心要帮慕筠烟毁了将军府,也出声:“皇上,不可听一个妾室胡言乱语,还有这个老妇人,不过是早年哺乳过将军数月,妄想攀上府上,所以买通妾室陷害将军府,还请皇上明查。”
柳如丝狂笑,时老夫人还是明白的,将军府,不会因为慕筠烟几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倒的。
季寒御自知慕筠烟无法服众,物证还不够,人证都是慕晴珊生前熟知的人,仅凭三言两语,就定柳如丝的罪,恐怕会招人口舌。“慕姑娘,此事证据难以服众,还需彻查,你看?”
慕筠烟指剑横扫众人,冷眼而观:“皇上若不能秉公执法,我无话可说,公不能了,那就私了!皇上为国为民,而我只为我自己,证据摆在眼前,对得起天地!”
慕筠烟挥剑指向柳如丝,她若不死,慕晴珊魂也不安!
剑光而来,时将军怀里的柳如丝害怕的颤抖不停。
“老爷救我,救我!”
“小姐!!”
“孙小姐,切勿冲动!”
“慕姑娘!”
“母亲!!”
“慕筠烟!!”
“砰。”慕筠烟手中的剑掉落,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若慕筠烟执意杀人,谁都拦不住她,任何人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