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日,天刚蒙蒙亮,朝阳微升,时将军便派人召集府中众人聚集上厅,时倾柔睡眼迷离,打着哈欠:“父亲,这天还没亮,何事如此着急。”
“自古勤奋子弟,闻鸡起舞,做为将门之后,将军府的子女,有谁做到了?”时将军见不得众人懒散模样,难得传唤一家齐聚,却是哈欠连天的样子。
“还有你们!夜不就寝,晨露时分还满脸困意,府上这是多久没有整顿了?”时将军质问柳如丝,柳如丝做为贤内助,可尽到了职责?
柳如丝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落座时将军一旁,恭敬的替时将军整理衣衫,“老爷,孩子们日出习文,日落习武,一刻也不曾停下,所以妾身便私自做主,让他们都歇息好了,养足精神,才能专心。”
“歇息?当年上阵杀敌,三天三夜大战不休,追的敌人连滚带爬,可曾歇息过一刻?明日起,府中少爷小姐,需严格要求自己,别忘了,你们是将门之后,祖上三代,都是鞠躬尽瘁的大将军。”
“是,孩儿知道了。”
时将军这才满意,姨娘们都安安分分等候时将军安排,不敢有丝毫不妥,柳如丝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自然知道时将军虽对待子女威严,可到底还是心软:“老爷,这一大早,您也没用早膳吧,孩子们和妹妹们都等着老爷吩咐,妾身让膳房准备好早膳,大家一起用膳后再议可好?”
柳如丝表面上对府上其他小姐如此上心,却是担心时倾柔与时晋泽饿着了,规矩,只有地位才能决定规矩,规矩都是有权利之人定下的,人却是活的,什么规矩,还不得人说了算,等时倾柔进宫,什么规矩,都得往一边吧。
时将军横眼扫过,虽是年迈,自是有着能号令千军万马的威严,见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虽有心责备,可是暗想时辰也差不多了,想到慕筠烟怕是也未用早膳,便应下了。
时将军早早让管家在门外等候慕筠烟,慕筠烟一身黑衣,淡雅的装扮一改往日的清新亮丽,带着面纱遮住了绝色的容颜,手握着养母留给她的银剑,更像是江湖女子。
曾经的她爱穿白色,因为沾染上任何一点污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日过时迁,也不复当日,她就是要带着血腥而回。
上厅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慕筠烟,都不知这是何人?慕筠烟恭敬的向时将军行礼:“见过时将军,见过各位夫人,小姐,少爷。”
慕筠烟带着笑意的目光向柳如丝等人行礼,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了冰冷的角度“柳如丝,我慕筠烟回来了,现在我们该好好算算旧账了。”
时倾柔见慕筠烟用猜不透的目光紧紧盯着柳如丝,大声呵斥:“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见到将军夫人,竟如此无礼。”
慕筠烟淡笑不语,时倾柔还真是不长进,许久未见,德行却还是未变,至于这个问题,还是让时将军回答比较好。
时将军怒瞪了时倾柔一眼,向众人解惑:“这个孩子,是我随军将领的遗孤,因不慎让脸上受了伤,留下了疤痕,因此面纱视人。本来早就托付于我,偏偏这孩子执拗,不肯随我回府,现在终于想通了,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就是要与你们商议此事。”
柳如丝疼惜的看了慕筠烟一眼,在下属遗孤面前,做为将军夫人,自然是端庄大气:“原来是这样,这孩子也是命苦,既然到了将军府,咱们可不能委屈了她。”
“是啊,是啊,夫人心善,自会好好待这位小姐的。”方姨娘附和。
林姨娘可不曾听说过时将军有什么将领遗孤,若真是遗孤,为何早年不带回府,都这般大了,早就不需要人照顾了吧。
时倾柔可不如她母亲眼力劲,轻瞟了慕筠烟一眼:“哼,原来就是个下人而已,何必大张旗鼓,扰了本小姐的美梦。还如此不堪,真的丑陋无比,莫辱没了将军府。”
话落,一闪光间,银剑划落了脸鬓的发丝,时倾柔吓得不敢动弹,众人惊呼,时将军不亏是虎将,惊了一会儿,便回神。
慕筠烟冰冷的目光落在时倾柔身上,语气带着寒意:“小姐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剑口锋利,我可不敢保证手不抖,若是偏移几分,大小姐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多了几道伤疤,那才是丑陋无比。”
时倾柔闻言吓得丝毫不敢动弹,生怕慕筠烟再次挥剑划伤自己的面容,让她快要忘记的教训,此刻突然觉得熟悉,有一个人,也曾这么对她!
柳如丝最在意时倾柔的脸,若是伤了,往后还怎么当皇后,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义女,得到几分恩赐,变得如此恃宠而骄:“你大胆,竟敢恐吓大小姐,若是伤了大小姐一根毫毛,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老爷。”
“是啊,既然回到将军府,那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这般怕是不妥吧。”方姨娘劝阻。
莫姨娘轻笑:“这位小姐的父亲是追随老爷拼死拼活的将领,不知曾护了老爷多少次,背后替老爷挡了多少敌人,况且,是小姐有错在先,老爷一向是非分明,自会定夺,可夫人话里话外,就是把老爷没放在眼里,对这位小姐,就仅凭单单几句话,就忽视了一切,怕是难以服众吧。”
时将军一向军令如山,柳如丝如此对名义上的将领遗孤,已是大忌,时晋泽最懂这个道理,可碍于时倾柔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道理至下,亲情至上:“父亲,姐姐不过是就事论事,不可小题大做,让下人看了笑话了。”
“泽儿,这些事,不是你该关心的,用过早膳,该做什么,自己斟酌!”
时将军脸色更是暗沉,莫姨娘所言不假,若真是将领遗孤,时倾柔的作为,就是打了他的脸。
“父亲~~”
柳如丝摇头,示意时晋泽不要与时将军起冲突,不过是女人间的事,还不足以让时晋泽出头,让时将军只会更恼怒。
时将军冷着脸,这时倾柔平时便目中无人,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在府上,仗着小姐的身份苛刻下人,尽是大小姐性子,任性胡来,他忙于朝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过去了,可今日此举,让他不免担忧,若出了将军府,丢了将军府的面子事小,因此丧命则悔之晚矣。
今日,还好是慕筠烟,他相信烟儿自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若是他人,时倾柔如此任性妄为,怕是早就生出祸端,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时将军脸色严峻的训斥:“柔儿,你好歹也是忠贞烈门之后,怎能如此对待父亲将士的遗孤,对待忠贞烈士之后便是如此,那若是寻常百姓,岂不是视人命如草芥。”
时将军面露怒气,狠狠的教训时倾柔,就算不真的动手,吓唬吓唬能让她长长记性,也是好事。
慕筠烟此时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时倾柔更是无所畏惧,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时将军大张旗鼓,更是不甘,下人就是下人,任凭主子差遣的命,仍倔强:“父亲,是她先对母亲无礼,况且,她本是父亲下属的遗孤,便是卑贱丑陋之人,就是下人。”
时将军见时倾柔不知悔改,拍案而起,气得猛喘:“胡搅蛮缠!”
莫姨娘连忙扶着时将军坐下,端上热茶:“老爷,喝口茶顺顺气,可别气坏了身子,那才是不值当啊。这二小姐平日里嚣张惯了,老爷与夫人都宠着她,老夫人惯着她,这性子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万事不可过于急,想来二小姐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莫姨娘短短几句话倒是让慕筠烟刮目相看,方姨娘不敢与柳如丝正面争宠,自然不会出头,林姨娘更不会,暗笑,看来,这柳如丝在府中争强好胜,怕是有人心有不满,即是面上和谐,暗地里必是树敌无数,女人,只会为了两样争得你死我活,除了金钱,那就是男人,又或者说,有了男人,就有了金钱。
莫姨娘三言两语的威力倒是让慕筠烟高看了两眼,对付柳如丝,莫姨娘会成为慕筠烟最得力的帮手。
柳如丝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莫姨娘:“这莫姨娘竟敢在时将军面前挑起对时倾柔的怒火,待时将军走后,必狠狠收拾她。”
时倾柔对时将军的怒气,是敢怒不敢言,时将军从未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愣是吓得不知所措。莫姨娘的话无非是火上浇油,慕筠烟倒是希望这把火烧的越旺,这莫姨娘聪慧,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怕是永远无法翻身。
柳如丝也不会任由敌人摆布之人,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双眼含泪,用柔情的目光凝视着时将军:“老爷,柔儿年纪尚小,妾身以后好好教诲,还望老爷莫气坏了身子。”说完便低声抽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好一阵怜惜。
莫姨娘对柳如丝的招数早已熟记于心,也知晓时将军最在乎什么,莫不是将军的颜面,将军府的存亡,狐媚子计量,对于男人真是惯用的招数。
看惯了柳如丝哭哭啼啼的样子,时将军不免觉得厌倦了,莫姨娘清淡如水的姿态倒是让时将军感到舒适:“老爷,二小姐命好,有夫人的宠爱,老爷的庇佑,自是高人一等,妾身的五小姐福薄,从小体弱多病,妾身就算是希望她能似二小姐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轻轻抚干眼角的泪。
时将军忆起五小姐,想来也是许久为见自己的小女儿,心中闪过不忍:“辛苦了,等我闲暇之时,便去看看她。”
“妾身替五小姐谢过老爷。”
莫姨娘的如意算盘算是算准了,柳如丝却慌乱了,再次开口:“老爷。”时将军无心听她哭诉,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了,还如何服众。
慕筠烟淡漠的看着,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就让你们静静的斗吧。
“好了,孩子,既然到了将军府,将军府就是你的家,在这儿,我就是你的父亲,夫人便是你的母亲,你就是将军府的小姐,今日,我便为你赐时姓,以后,你便是将军府的小姐时初。”
慕筠烟眉目间坚定了几分,往后,慕筠烟会用时初的身份,将欠慕晴珊的人,一一除掉:“是,父亲。”
柳如丝不敢多言,对于慕筠烟的身份也无心过问,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收拾莫姨娘。众人吃过早膳,便一一回自己的院子,时将军让莫姨娘为慕筠烟准备房间,便处理公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