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筠烟淡若清云的坐在先前的位置上,杯中的茶早已冰凉,“青鸾,把茶去重新烫一壶。”
“这~”时倾柔就这样不顾身份的闯了进来,若是做出有害慕筠烟之事该如何?
“去吧。”青鸾的小心思,慕筠烟怎么会不知,可护主心切,心思单纯,慕筠烟也没有亏待她。
“是。”
青鸾离开,慕筠烟也不再给予好脸色,柳如丝从进府之日便有心为难,到底是因为她的存在关乎她们的利益,还是她的身份她们容不下,时倾风二人的试探,时倾柔闯门,她忍无可忍,这府上的姨娘们,个个深藏不露,不过是太后寿宴,便按耐不住了,倒是高估她们了,“说吧,几位妹妹一前一后来我烟雨阁,真当烟雨阁是想来就来,想闯就闯的么。”
时倾柔进烟雨阁,也被烟雨阁的花海所吸引,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花密集于此,除了花市,便是烟雨阁了,虽羡慕,可不会承认自己也喜欢这般场景,不屑道:“生在市井,果然是市井之气,堂堂将军府,倒成了花鸟混杂之地。”
慕筠烟种花,只是对花谷的怀念,对养母孟施的寄托,可到了时倾柔嘴里,却变了味道,“若是不喜,大门在那儿,请回,烟雨阁庙小,怕是容不下堂堂将军府小姐。”
“你~~”被怼的面红耳赤,时倾柔气到极点,既然不能拿慕筠烟怎么样,可还是有办法出气:“来人,把这些花花草草,全都搬出去,一株也不许剩下!”
“是。”明珠迫不及待,右手臂膀,现在还疼痛。
“谁敢动一株花草,今日,别想走出烟雨阁大门!”慕筠烟怒气爆发,时倾柔得寸进尺,她也无须顾及其他,既然自己送上门,就别怪她无情无义了。
时倾柔并不怕,动不了慕筠烟,难道还不能动几株花草。“搬走,搬走一株,赏金十两!”
所有护卫都是见风使舵之人,时倾柔身份本就不同于慕筠烟,自然偏向时倾柔,加上还有重金赏赐,得罪慕筠烟便得罪了,纷纷欲上前搬花,也包括烟雨阁的护卫,时倾风二人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可惜了这争先盛开的花。
慕筠烟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正巧青鸾把烫好的茶壶端来,一把夺过,洒向花丛,靠近花丛的护卫被热水烫的嗷嗷叫,其他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原本娇艳的花苞顿时垂落,慕筠烟的心冷到了最深处,她也不想这么做,这陌生冰冷的将军府,时倾柔此举无疑是让她的心蒙上冰霜,“我说过,不准动一株花草。”
冰冷寒意的话语让所有人为之一颤,时倾柔本以为慕筠烟为之害怕,也许对她毕恭毕敬,若是低声下气求求她,她说不定心情好了,还会给她留下几株,可是事与愿违,慕筠烟此举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是几株花草,犯得着大动干戈么?
“哼,蛮人俗性,果然不错。”啪的一声,时倾柔胸前湿透。
“若还是胡搅蛮缠,下一次,泼过来的就不是冰冷的茶水,而是滚烫的开水!青鸾,送客!”
“慕筠烟!!”时倾柔气得原地跺脚,时倾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带着时倾雪默默离开烟雨阁,至于时倾柔,痛打落水狗,只觉得痛快。
明珠见时倾柔面部湿透,慌忙掏出手帕擦拭时倾柔脸上的水珠,“小姐,这太湿了,还是回去换洗吧,免得着凉。”
“慕筠烟,今日之事,本小姐他日必会双倍奉还!还愣着干嘛,走。”时倾柔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一向有求必应,柳如丝的掌上明珠,慕筠烟敢泼她,是活得太长了。
烟雨阁安静下来,青鸾知道慕筠烟虽面冷,可是心到底和善,只是不善于言表罢了,这几月来,慕筠烟每日打理花草,似母亲照顾孩子一般小心翼翼,今日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心怎么会不痛,小心谨慎得把满地的花瓣收拾起来,还未来得及绽放的花苞也枯萎,不一会烟雨阁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慕筠烟独自躲在屋内,有花在,她或许还觉得养母还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在将军府顾及太多了,初来乍到,人心难测,本想着府中关系复杂,还是谨慎些为好,可时倾柔得寸进尺,要是说柳如丝不知,谁都不能相信。
今日上门挑衅,且不说是因为时倾风二人上门讨好试探,目中无人之举,便知道,将军府,有多少人是容不下她,若是再心慈手软,下一次,还不知道时倾柔如何想法子算计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有些人一心找死,她还不成全,便是罪过了。
青鸾的举动她自然知晓,她装作视而不见,也好过见景思情。
天色渐暗,青鸾把晚膳端进来,放在桌上:“小姐,饿坏了吧,尝尝刚做的百花粥,可还合您口味。”
百花粥?慕筠烟皱眉,来到桌前,“这不是?”
青鸾谨慎回答:“青鸾想着,花瓣丢弃了真是糟蹋了,于是就把院内还完好的花瓣留了下来,多余的留下晒着小姐也可泡茶。这花瓣清香,熬的粥也香气扑鼻,小姐快尝尝吧。”
粥上还漂浮着花瓣,青鸾把玉碗端在慕筠烟面前,慕筠烟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是换着法子使她添堵,不知是该吃还是不吃。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把一碗百花粥喝下了,果真口齿留香:“好了,回屋歇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是,小姐,有事记得唤青鸾。”
“等等!”
青鸾疑惑回头,“小姐还有何吩咐?”
慕筠烟想到今日种种,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心有多冷,语气便有多冷:“院内的护卫,全部遣散了,告诉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烟雨阁不需要吃里扒外之人。”
青鸾愣神,也是,今日之事,慕筠烟不处罚他们便也是恩德,“是,小姐。”
夜已深,月落枝头,慕筠烟却久久不能入眠,平静了这些日子,终是被打破,明日,又会发生何事还不得而知。
青鸾见慕筠烟卧床歇息,也放心了,今夜,还是让她好好歇息吧,至于遣散护卫之事,明日再说,多几个人守着,总是好的,可又一想,若是这些人还像白日一样,他们待在烟雨阁,岂不是危险重重,冷漠转过身:“小姐发话了,烟雨阁既然留不住你们,请各位现在便回到原来的主子哪儿。”
“青鸾姑娘~~”
“青鸾姑娘,求求你在小姐面前说说好话,我们也是奴才,那二小姐的话不听,日后咱们几弟兄怎么过?”
“是啊,是啊。”
青鸾叹息摇头,事到如今,不检讨自己的作为,还分不清谁是自己的主子:“走吧,小姐说了,明早起来,不想看见你们,既然你们听二小姐的话,那就去梦清苑伺候二小姐去。”
说着便赶人,把几人推出院门,望着紧闭的院门,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他们以为慕筠烟不会在计较,可还是被赶了出来,回到原来的主子那儿,指不定受人排挤呢。“走吧,”
时倾柔回到院里,便向柳如丝哭诉,“母亲,那慕筠烟不识好歹,柔儿不过是好心提议,她却泼了柔儿一身茶水。”
柳如丝怒意质问:“明珠,可真有此事?”
明珠自然添油加醋:“夫人,小姐所言不假,那慕筠烟不仅对奴婢动手动脚,还如此对待小姐,丝毫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更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哼,好个慕筠烟,不去找她麻烦,她倒是蹬鼻子上脸。”
时倾柔见柳如丝发怒,有了主心骨一般,便想方设法对付慕筠烟:“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父亲如此护着她,她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我们了。今日在烟雨阁,那两个小贱人也在烟雨阁,哼,巴结我们不成,反倒巴结慕筠烟。”
想到那日之事,柳如丝一肚子火,“那慕筠烟真是伶牙俐齿,本想让她丢了面子,反倒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让那几个人捡了便宜,背后指不定在那儿笑话我呢,这一口气,实在憋不过去。”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可不能吃了这哑巴亏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后寿宴将至,你且好好准备准备,寿宴上博得太后喜欢,离进宫才是又近了一步,只有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有恃无恐。至于慕筠烟,不过是山野村妇,收拾她,还犯不着大动干戈,免得你父亲责备,打乱了进宫的计划。”柳如丝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慕筠烟在将军府,跑不掉,可太后寿宴,一年一次,官宦女子众多,要想在众人之间光彩夺目,还是不容易的。
时倾柔即便有任何不甘也明白,柳如丝的话自是不错的,“知道了,母亲。”
“明珠,带小姐回去,其他的我自会想办法。”
“是。”
时倾柔走后,柳如丝陷入沉思,明月询问:“夫人,就这么放过慕筠烟?”
“谁说我要放过她,太后寿宴之日,就是时候,你派人随时观察烟雨阁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我禀报,更不可打草惊蛇。”
“是。”
柳如丝没有丝毫举动,方姨娘和林姨娘更是不敢有所举动,虽惊叹慕筠烟的胆大妄为,可也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林姨娘听闻此时,只是淡笑,这柳如丝,只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方姨娘只怕柳如丝会把时倾柔受辱之事记恨在她身上,整日提心吊胆,她真是小看了慕筠烟,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就算遇到慕筠烟,也绕路走。
太后寿宴之日,时将军早早派人知会慕筠烟,将军府外停了三辆马车,时将军一身黑色宫装当前,人到中年却不减当年威风:“夫人与我一辆马车,柔儿与烟儿一辆马车,泽儿一辆马车,柔儿好好照料你姐姐,烟儿头次进宫,宫里的尚且还不熟悉。”
时倾柔迈着婀娜的步伐,一身红装与柳夫人并肩而来,雍容华丽的首饰衬托出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施着粉黛的脸颊显得格外精致。
柳夫人一身绸缎华服显示着高贵,头上的发饰光彩夺目,身处将军夫人之位,见惯了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着装却从不含糊,女人之间,争的不就是相貌家世,出了将军府,做为将军夫人,代表的自然是时将军的脸面,更是将军府的颜面,虽年过四十却是风姿犹在。
时倾柔高昂着头,被婢女扶上马车,娇嗔道:“父亲,柔儿一直都是自己一辆马车,况且,这将军府的人都知道,柔儿向来独来独往,不习惯与她人共享一辆马车,还请姐姐让给妹妹可好?”
慕筠烟身穿鹅黄色裙装,青鸾梳妆的花苞发髻系上白色发髻,垂落青丝间,青丝缠腰,脸上略施粉黛,清纯却不失礼,青鸾本想把慕筠烟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慕筠烟拒绝了,进宫嫔妃众多,还是不要太喧宾夺主为好,她只不过是进宫贺寿,又不是去艳压群芳,把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尽管衣着素净,可鹅黄色裙装下的容颜,依旧引人注目,虽不似时倾柔娇媚勾人,一副让人退避三舍得姿态,凤羽般的睫毛下空洞迷离的双眸,清亮中带着朦胧薄雾,便让人好奇得想一探究竟。
时倾柔见此不屑,相比之下,慕筠烟的出现的确不似时倾柔耀眼,就这样,还如何与她攀比,如此妆容如何上得了台面,显得将军府市井之气。
青鸾早就听见时倾柔的话,担心慕筠烟为此心有余悸,低语道:“小姐,二小姐的话小姐莫要记在心上,这府上的婢女都受了不少二小姐的脾气,就是大小姐脾气。”
慕筠烟好笑,她怎么会因为时倾柔简单两句话就耿耿于怀,不过是小女子之间互相攀比的伎俩,还不足以成为她动怒的源头:“她虽是大小姐脾气,也是大小姐的命啊。”
慕筠烟向时将军与柳夫人行礼:“烟儿见过父亲,夫人。”
柳夫人委婉道:“烟儿啊,这进了将军府,你就是我的女儿,这阖府上上下下的时家孙辈,都得唤我一声母亲。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母亲亏待了你,不愿意接受母亲呢,也让别人看咱们将军府的笑话。”
时将军看了柳夫人一眼,安慰道:“烟儿,你要是不习惯,以后在府内不必如此,在府外,父亲希望烟儿以将军府的颜面为重。”
慕筠烟俯俯身:“烟儿知道了,烟儿见过母亲。”
柳夫人见慕筠烟行礼,也知审时夺度,这在将军府门口,代表的是将军府的颜面,以后有得是机会,便不在为难:“好了,母亲也不是有意为难烟儿,以后母亲会慢慢教导你这府上的规矩,上车吧。”
慕晴珊的女儿,她怎么会稀罕,只不过是借机教训教训,敲敲警钟,让她明白,将军府,还由不得一个黄毛丫头翻了天。
时将军知道慕筠烟难以接受,可他已经做到这般地步,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拍拍慕筠烟的肩膀:“孩子,走吧,别理会柔儿,她就是你母亲惯的。”
“无妨,她是妹妹,我理应让着她。”慕筠烟暗暗冷笑,妹妹,谁家的妹妹是这样对姐姐的。
时晋泽伸出脑袋:“姐姐,你随我一辆马车可好?”
慕筠烟见时晋泽好意招呼,也不推迟,总好过与时倾柔一同前往,指不定闹出什么风波,“好,父亲,我同弟弟一辆马车。”
“好,泽儿好好照顾你姐姐。”
泽儿笑笑,十七岁的少年满脸无害,如阳光般的笑颜让人舒畅了许多,与他母亲和姐姐完全不同,柳如丝能生出这样的儿子,还真是难得:“知道了父亲,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时晋泽伸手接过慕筠烟坐上马车:“姐姐,慢点。”马车前往皇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