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临江城

临江城内，繁华闹市，人来人往，慕筠烟的素雅洁净与热闹非凡的临江城格格不入，来往百姓皆是好奇，这带着面纱的妙龄少女是什么人？面纱下是何等容颜？凤凰身上特殊的味道让靠近的人避而远之，慕筠烟也不懊恼，离她远远的，最好不过，也省了不必要的麻烦。

　　久居山谷的慕筠烟也享受着这份热闹，原来，自己的生母居住在如此热闹的集市，一幅欣欣向荣的画面，百姓的安居乐业，小贩的卖力吆喝，这样一番安稳舒适的生活，她的生母慕晴珊最终会如此？

　　“大哥，请问将军府怎么走？”

　　“喏，看到那条巷子了么，直走，然后左转，看到门前的两座石狮子，还有将军府的匾额，那就是了。”

　　“多谢。”询问路人找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东临将军府。

　　按照路人的说法，慕筠烟果然找到了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象征着将军府的身份，御赐的匾额让将军府蓬荜生辉，慕筠烟脑海里想过千万次自己亲生父亲的家室，将军府的这般雍容富贵，倒是在意料之外。

　　养母临终时所言，她的生父，东临第一将军时临天，非富即贵的人家，她的身份，能否顺利进入将军府，还有她从未谋面的父亲，能否接受她的存在，将军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恐怕不是两三人那么简单。

　　慕筠烟徘徊在将军府对面，凤凰安静的在一旁啃着青草，她如果唐突进府，恐怕没有还没进去，就已经被轰出来，既然进不去，那就等，她不相信，时将军会一整天不出门。

　　皇天不负有心人，等了半柱香时间，临近晌午，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府内一位年纪略大的老者搀扶着马车上的人，一位身穿朝服，有些年老的男子下了马车，男子虽上了年纪，脸上还有着英俊威严的风范，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潇洒男子。

　　不用想，那就是将军府的主人，自己的生父，时临天时将军，虽然并不想介入将军府，可是孟施临终前的遗言，她的生母，慕晴珊，生不得好过，死也不得善终，她不是去将军府做千金小姐的，可是去让那些欠慕晴珊的人，一一还回来。

　　“凤凰，我们该走了。”牵着凤凰，艰难的迈出自己的脚步，迫使自己面对早晚都要面对的事，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着与自己剪不断的血脉，却不是自己最亲的人。

　　将军见慕筠烟向自己走来，从不知所以到惊愕再到激动，这是？将军英俊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慕筠烟没想过自己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会如此激动，时隔二十年，他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吗？

　　他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么？慕筠烟上前，不等她开口，时将军却泪眼婆娑：“姗姗？你回来了？姗姗？你不是姗姗。”

　　慕筠烟那张与慕晴珊相似的脸，不用旁人说，时将军就知道。当年没有找到慕晴珊的尸骨，只寻得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骨，可是却不是慕晴珊，因为慕晴珊即将临盆，而柴房的那具尸体却不是身怀有孕之人，他就确信，慕晴珊还活着，也包括她腹中的孩子，他一直等慕晴珊来找他，一家团圆，可是等了那么多年，却杳无音讯。

　　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慕晴珊若活着，为何不来找他，回到他身边。慕筠烟的出现，时将军更确信，慕晴珊没有死，她活了下来，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想到这里，更是苦不堪言。

　　慕筠烟把生母留着自己的信物交给时将军，心中并未因会多个父亲而感到高兴，如若时将军真心在意她们母女，怎会让她流离失所二十年，偌大的将军府何时容不下一个身怀有孕之人？母亲又怎么会离开将军府？最后又如何会难产而死？好多谜团还解不开。

　　“这支珠花是我养母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此物是生母慕晴珊临终之前交给她的，有了它，就能证明我的身世，便让我带着它来这里。”

　　时将军颤抖的双手接过，这是当时与慕晴珊定情时送的凤尾珠花，“是，是珊珊的，是我赠与珊珊的定情之物，我没想到，你母亲还留着我们定情之物，珊珊。”时将军抚摸着珠花，像是在抚摸他的爱人一般，带着思念，带着不舍。

　　时将军小心翼翼的把珠花放在自己的胸前，慈爱的望着慕筠烟：“孩子，这些年，我们都以为你们……没想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时将军凝视着慕筠烟与慕晴珊相似的脸，就像看到了死去的爱人重生一般。

　　慕筠烟脑海中回荡着时将军说的这句话，以为我们什么？为何没想到？慕晴珊之事，时将军到底知道多少，还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根本装作不知道，她这个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妻子落得个凄惨地步，孩子是生是死不得而知，见到慕晴珊遗物却是一副泣不成声的模样，到底是感情深厚，还是觉得愧疚？

　　“孩子，父亲这些年对不起你，以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孩子，你母亲给你取了什么名字。”慕筠烟面露喜色，内心却无动于衷，补偿，呵！自己若不亲自找来，恐怕连慕晴珊都成为他的过往云烟了吧，真要补偿，这二十年在做什么！

　　表面一副好似得到了久违的温暖一般模样让时将军甚是疼惜：“继承母亲姓氏，名筠烟…母亲生我之时难产，偶遇养母，得以顺利把我生下来，而母亲却血崩而去，养母怜惜生母，便让我继承了母亲的姓氏。我出生于在荒无人烟的竹林之中，养母便以此为名，一来是纪念母亲，二来是希望我将来莫要在意所有得失，一切皆为云烟。”

　　“原来是这样……姗姗，我对不住你啊……”时将军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慕晴珊，亲耳听到她的结局，却是心如绞痛，慕晴珊当时会有多绝望，那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他愧疚万分，“烟儿，我～我可以这样唤你么？”对慕晴珊亏欠越多，在慕筠烟身上补偿的就想更多。

　　慕筠烟心底一震，“将军请自便。”

　　慕筠烟的敷衍时将军看在眼里，伤在心里，强颜欢笑，也是，慕筠烟才与他相认，难以接受他这个父亲也在情理之中，一切都慢慢来吧：“既然回来了，父亲不求你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唤我一声父亲，有他人的时候，烟儿能不能……”

　　时将军小心甚微的样子让慕筠烟觉得讽刺，时将军也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府中千金少爷少的了他一声父亲？也罢，既然决定回来，早晚都要接受的事实：“父亲～”一声久违的父亲让时将军眼泪婆娑。

　　“好，好，回来便好，管家，通知府上，今晚设宴为大小姐接风洗尘，论年纪，以后将军府的大小姐是烟儿，烟儿的吃穿用度必须和柔儿的一样，不得怠慢。”

　　刚才得老者是将军府的管家，“是，将军，我这就去吩咐。”

　　管家欲接过慕筠烟手中的马绳，“大小姐，让老奴把马牵到马舍吧。”

　　慕筠烟在凤凰耳边叮嘱：“凤凰，乖乖在马舍待着，别乱跑。”

　　把马绳交给管家，嘱咐了几句：“有劳了，凤凰只喜欢吃清晨带着雨露的青草，喝水只喝山间的泉水，凤凰性子烈，平时不喜陌生人触碰，有事让我来便好，以免误伤他人。”

　　管家叹息，这是什么马，吃好的，喝好的，脾气还不好，看来，又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是，大小姐。”

　　管家胆战心惊的把凤凰拉进府内，时将军示意慕筠烟：“孩子，进去吧。”

　　慕筠烟倒也不拘束，直接进了将军府，时将军面露喜悦，像是一种宣告，也像是一种补偿，失而复得的孩子，缺失了二十年的疼爱，时将军只感到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遗憾，今日的被填满。

　　将军府内，装潢华丽，花草丛生，琳琅满目，果然是当朝大将门风，来往的婢女和家丁数不甚数，时将军让人带慕筠烟去房间休息，晚宴时接见家人：“烟儿，你赶路也累了，先去客房休息，待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再搬过去，晚宴的时候随我见见你的祖母，还有姨娘们和弟弟妹妹们。”

　　慕筠烟点点头，她怎会不知，她是突如而来的大小姐，这将军府怕是有多少人不满，这大小姐的位置怕是不好坐，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时将军口中的柔儿吧，不过，她慕筠烟也不是专门回来当大小姐的“是，父亲，您有事先忙，我自己待着便好。”

　　慕筠烟越是知书达礼，时将军越能想起慕晴珊，心中越是亏欠，“好，来人，带大小姐回房歇息。”

　　“大小姐请。”慕筠烟向时将军俯俯身，跟着婢女离开了。

　　慕筠烟洒脱，丝毫不拖泥带水，让时将军想起慕晴珊当年对他绝望的时候，眼角微微泛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好在慕筠烟的回来，让他能弥补。

　　婢女带着慕筠烟到客房休息，“小姐，您先在这间屋里歇息吧，有什么事轻唤奴婢一声，奴婢就在门外。”

　　“知道了，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婢女关上房门，慕筠烟却是无暇休息，脸上连敷衍的笑意都消失了，晚宴，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玉葱般的手指扶上客房的红木桌椅，这红砖绿瓦中，有多少人欠她的，“母亲，这将军府里欠您的，烟儿会替您一一讨回来，不会让您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