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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

此生就交给——

烛光

天黑

今是秋夜,晦暝,昏暗,寥落,墨似的云暮低垂在穹庐下。阴郁的空气潮水般向我涌来,于是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供桌上的特大号蜡烛仿佛也被这阴寒之气蚀骨而开始战栗。豆大的火苗左右摇曳,如同跳蹿舞动的小人儿在做某种无声的巫祷。说来也奇怪,这摇摆不定的烛光本是橘黄色的,偏白,映射到周围的墙壁上竟变成了幽蓝一片。那蓝光经地面与墙面的不知几重反射,映得整间前厅都蓝幽幽的,映亮了一旁造型古朴典雅的老式落地钟,它在摆动;也映亮了黑白照片上的女孩似笑非笑的尊荣,以及供桌前花圈中央那个大大的“奠”。

我是“先生”的学徒,我必须在灵堂守夜。

为谁守夜?自然是给照片里的女孩。女孩是谁?——我只能说不是我的姐妹或女友。是的,我与她非亲非故,完全陌生。我为何要给一个陌生人守夜?因为“先生”收了她父亲的钱,而我收了“先生”的钱。“先生”是谁?可不是教书的先生,我这么称呼他也并非出于某种敬意,而是他的职业就是“先生”——正如我的职业是学徒。

我是一名阴阳先生的学徒。我在守头七回煞夜——自我介绍完毕。

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一股莫名的悲伤就攫住了我,仿佛是跟随方才悄无声息的寒气一同进来的。

先生呢?——今儿预备白事的时候喝多了。说到他,他可是个明白人。东家老爷子新丧了女儿,老伴走得早,又没个亲戚朋友,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如丧考批,谁如丧考妣?他一如丧考妣,先生也不得不一起如丧考妣?我知道,其实在人家如丧考妣的时候,先生心里都是笑逐颜开的。

黄的和白的都劲儿大,易上头,频频推杯换盏吞苦酒,造的如今两个老宿醉。剩下没醉的我是唯一的“青壮男子”,“没办法”,只能守夜。——但先生这样的明白人,即使没办法也会有办法。送走老爷子以后,在上别墅的阁楼睡前,他从佣金中抽了两张半红色毛爷爷塞给我,对我神秘兮兮地一笑。也许他认为这个数字很吉利吧。没办法——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虽不是白天来的那帮穿着袈裟的秃头白领(哦,准确地说是红领),但勉为其难偶尔推推磨,干杵上一夜还是不成问题。唯一闹心的就是不得不面对一具遗体,但是毕竟死人辈分儿大。

于是,我开始了第一次守夜——从心理意义上开始守夜。

 

 

太安静了!只有钟摆发出沉滞有规律的滴答声。

烛火依旧跳跃闪烁,但已平稳许多,只是陡然间有上蹿之势,仿佛濒死的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的负隅顽抗——能成功吗?生的力量终究弱于死吗?之所以用这种又大又粗的白蜡烛是为了代替需要不停添加灯油的长明灯。幽魂需要这样不灭的光明来指路。尤其在这回魂夜——先生是这么告诉我的,魂魄返回是为了要与今生的家诀别,又叫做“殃”。“殃”的不舍情绪化作煞气,人见人死,兽遇兽亡,遇草木则荣枯一场。所以灵堂不宜聚集太多生人,留一个守灵就够了。

回煞的日期时辰也都是他算出来的。他这样算:

甲、乙、子、午……九

乙、庚、丑、未……八

丙、辛……

他一手背在后,一手掐算,口中如是念道。念毕又沉吟好半晌,才难产似的对老爷子吐出一句话:就在今晚,令嫒归殃。

以往客人到佛堂找他算命、发课、求姻缘、定吉凶,他也如是做与念,台词与动作全然一套,分毫不爽,是为“正宗”。

 

 

天开始下雨,雨声凄厉,毫无“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且雨势越来越大,将钟摆的声音吞没了。哗哗声中,寒气再一次涌入这间暂做灵堂之用,摇曳着一片幽蓝的别墅前厅。令我的神经不断不断绷紧。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场景很是诡异。

我觉得,“诡异”与“恐怖”不可一概而论,前者与后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作用是渗透绵延的,像挂点滴;后者则是爆破式的,像爆米花儿。然而那诡异中却依旧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仿佛一双无形缭绕的烟雾之手,撩拨着我脆弱敏感的神经,如拨弄一架竖琴。琴弦散发的令人心悸、惊厥的韵律久久地在我胸腔内回荡。风吹动堂门前曳地的帘幔,袍子似的鼓了起来,又像充盈到了极点的气球,终于要鼓胀开了。

我怎会是第一次守夜呢?摇摇晃晃的烛光犹如影影绰绰的记忆,那记忆起先像这灵堂里的光一样,是幽蓝的,晦暝、昏暗、寥落,而后便成了柠檬黄,蒙着一层灰。真是诡异哟!

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不也给他守灵了吗?尽管守灵者寥寥,但有妈妈和奶奶。我们穿着白色孝服。戴白色的帽子。她们管这叫孝服,可是粗麻质地的衣服穿着的确很不舒服。

蜡烛稳定持续地燃烧着,蜡泪初融时是清澈透明的,可随后流下凝结。它顺着蜡烛往下淌,板结成与原先无二不透明的白色硬块。那个形状失去了原先规律的美感,显得丑陋极了。是啊——难看!

我壮着胆子走到阴沉木的棺材前看了一眼。此前我还一眼都没有看过这具遗体。我不知道驱使我这么做的究竟是好奇心,还是另一种近乎喜闻狐臭的变态审美。听先生说,死者是与男友约会后,醉酒驾车,死于事故。来啊,去看看啊!去看看交通事故中脑浆迸裂而亡的惨象!不敢吗?哦,得了吧——你想看,为什么不承认呢?

刚刚体会过了“诡异”的曼妙滋味,现在应该尝尝“恐惧”的了。就在惊恐中战栗吧!想惊叫而发不出声吧!

然而我似乎太过小看了如今的尸体化妆术了。没有头破血流,肢体扭曲的惨象。死去的女孩只有二十三岁,与我同龄。此时她穿着洁白的柩衣,如穿着一件舞裙;她安静地躺在寿材里,挽了高发髻,洁净而惨白如纸的脸上无一道伤口,甚至显露出一丝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竟不由得感到失望,原本准备好惊叫而张大的嘴此时穷张着——显得滑稽是不是?它发出的是某种无声的、夭折的叫喊,这种无声叫喊中的惊讶情绪甚于有声。在这沉寂的冥冥世界里,纵使最轻微的响动也当有石破天惊的效果,遑论这无声胜有声——不,这无声叫喊等同于石破天惊。

然而在刹那间,我却感到一阵别样而荒诞的恐惧,恐惧的对象是我自己,是那种也许包含了残忍与变态的猎奇。哦,恐惧的爆米花儿啊!我不知该如何排遣这种如西西弗的巨石般滚落,折磨着我的恐惧,只好一个人兀自轻轻地,吃吃地笑。笑得我自己都开始毛骨悚然——又使我突然觉得很热,于是我便脱下了外套,只穿着半截袖的T恤。

爸爸的遗体不也是这样吗?尽管我当时只有五岁。看着躺在灵床上的他惨白瘦削的脸,甚至相信他只是睡了过去。当时哪儿有什么别墅前厅做灵堂啊,哪儿有什么蜡烛啊,只不过在田边搭起一间草棚,放一张光板床,床前是一盏大大的破油灯——是的,要大。晚上,白衣白帽白如纸的妈妈一直在给它添油——哦,那油也是借来的——所以尽管一整个晚上它都摇摇欲尽,却就是不灭。我们都披麻戴孝。那摇摇欲熄的灯光成了我还记得的有关五岁前生活为数不多的东西。群魔乱舞啊!

草棚的墙壁(也许不能叫墙壁?管它呢)也在这摇摇欲尽的灯光中跳跃闪烁,斑斑驳驳。那光是柠檬黄的(?),可不是现在这渗人的蓝色。可有种东西是一样的。那种人心中的,源出于本能的深切隐秘的恐惧哟。那稻草堆成的墙上群魔乱舞!真是诡谲。

可是那恐惧的体验过后,方才莫可名状的哀怨却如附骨之蛆般,总是往内心深处执拗地钻。

真是活见鬼了!

雨越下越大了。那豆大的火苗依旧左右摇摆,像是一个人在摇头叹气,于是整间屋子的蓝幽幽都在跟着摇头叹气,仿佛在指责我守夜时开小差。我咽了一口口水。

见你的鬼去吧!

当时不也是这么摇摆的吗?那长明灯的灯光,昏黄如泪眼般朦胧,如同两旁的路灯,还有潮湿街面的反光。多优美的修辞,真是绝妙的诗句呵——

 

又是那残余的酒精,

兴起你阑珊的睡意。

 

   我把脸贴在爸爸的脸上,他的胡茬还是硬硬的,他说,只要胡子是硬的,人就是硬的。可他现在却有气无力地躺在这里,躺在草棚里睡觉。我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是冷的。

 

人啊,合眼前,

可曾瞥见,

我,就在你床边,

用长短不一,闪烁循环的眉,

为你守夜。

 

妈妈哭红了眼睛,我在笑,在疑惑,我不知道那时笑是一种罪过。可我怎会是一个人呢?——她在陪我一起守夜啊。

 

 

雨住了。灵柩前那台巨大的落地钟毫无所动,依旧发出那种沉稳而偏执的嘀嗒声,有时会邦邦敲两下。分针与时针在以不可辨明的步伐往前走。你看不见,却又看得见。它有自己循环运行的法则。它才是最顽固,最残忍,却又最强大的力量。

 

多少次,我想用,

午夜时分的十二声,

泛着寒意的空鸣,将你震醒,

从永恒下坠的梦里;

为黑夜饯行,

以静候黎明。

 

是的,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不知悲伤。爸爸下葬的那一天也下着这样的雨(现在我却要骂——去他大爷的黄道吉日!去他妈的算命先生!)妈妈的眼睛红肿着,我却拉着她的手,在笑,在疑惑。因为我们没有撑伞,所以被淋得像落汤鸡。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包括悲伤。

 

但到头,

却也只有渗透入亘古的死寂。

于是,我开始意识到,

自己那单摆的臂,

已不复守夜的灵魂,

与隽永。

正握一把无形的铁锹,

寸寸尺尺,

为你掘出,

愈来愈深的墓。

 

它是一个维度,它才是真正的守夜人与掘墓者。生与死都要听从它的差遣,向它臣服。

 

 

我终于明白了那悲伤来自何处。情绪也会蛰伏。那经年的悲伤,隔代的悲伤,因我彼时不知悲伤而深埋心底。如今我看着阴沉木灵柩里那张惨白清秀的脸,竟产生了幻觉,她在长胡子。不,那不是幻觉——她有胡子!哦,是他,那是他,您看我这守灵时开小差的不肖子哟,终于尽了孝,为您而悲伤了!

我终究忍住了,没有把脸再一次凑上去,和那张脸贴在一起,看看它究竟是冷是热。

 

 

只不过干杵着实在无聊,我开始感到饥饿与困倦,盘算着是否要打个盹儿。

这时,响起了一阵沙沙声,仿佛有人蹑手蹑脚走过。我业已开始松弛的神经再次绷紧。先生说过,回殃时的沙沙声是魂魄走过的脚步声,人见人死,兽遇兽亡。

诡异与恐怖此时已难分轩轾,仅存的一丝困意顿时被八级大风吹飞到了毛里求斯。我的嘴唇发干,咽了一口唾沫,又舔了舔,更干。烛火直直地往上窜,那片幽蓝一时间风声鹤唳。我下定决心,僵硬的身子靠着墙,慢慢移步到供桌前,在桌上摸索,碰倒了一只HelloKitty的糖果罐和一碗老婆饼,终于摸到了那本精装的《金刚经》——是早上那帮秃头红领嚷嚷着去肯德基前留在这儿的。

又是一阵阴冷潮湿的风裹挟着雨点吹进灵堂。雨点恰好击落在我没穿外套而赤裸的左臂上,寒意顿时顺着手臂流转全身,被无限放大,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翻开《金刚经》,在这晦暝、昏暗、寥落的蓝芒中读了起来:

 

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先生说,经文中含有愿力,念诵经文可安抚灵魂的躁动。可辟邪。可惜我没有生就一双阴阳眼,不晓得这满屋子的蓝幽幽中是否已经怨气冲天。

似乎我的念经到底没能安抚这无辜惨死的魂魄。烛火又开始摇,于是满屋子的蓝光也跟着摇,且摇得越发凶了。我只觉大脑嗡的一声,霎时空白一片,仿佛一台电视突然被掐断了信号,屏幕上一片雪花马赛克。我清晰感知道,某种情绪已到达了临界点,诡谲莫辨,又恐怖如斯。鬼使神差般的,我双膝一软,跪倒在灵柩前,摸出了打火机,一边用颤巍巍的手往已经熄灭的火盆里烧纸钱和锡箔元宝,一边继续近乎机械而无意识地碎碎念: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原谅我,爸爸……

 

一阵劲风刮过,那豆大的烛火顿时被一双无形之手镇压下去,以一个极具韧性的姿势倒向了一边,被越压越小。灵堂里的蓝芒顿时暗了下去。极细密的冷汗开始慢慢地渗出我的皮肤,浸透了背心……

我的思维已经停滞了——黑暗终于降临了——只差万分之一。那烛火居然又如不倒翁般摇了上来——它折返了回来,“顽强地抗住了时代的洪流”。风停了,烛火依旧摇曳,蓝幽幽的,惨淡淡的,那样的晦暝,昏暗,寥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方才只是一段无伤大雅的插曲。

 

天乙贵神,解魔镇殃——

天乙贵神——

原谅我吧

急急如律令……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临兵斗者……

 

 

我去他大爷的先生!

 

请您原谅

天亮

还是要纠正一下,其实昨晚我脑中并没有一片空白。那一刹,我的嘴里在碎碎念,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

 

那时候,如果让我挑专业的话,我非挑懒虫和酒囊饭袋不可。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大学念的是中文系,是个文青。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偏来吃这阴间饭,我只能说——和昨晚上,这作死贴蓝色墙砖的别墅里满屋子摇来晃去的蓝光,以及那裹尸布般的门帘被风吹动而发出的沙沙声,还有穿着白色寿裙,依旧躺在灵床上的那位小姐的送命方式一样——纯属阴错阳差。

 

 

今儿是正式的白事,完了就要入火葬场。宿醉的先生也早早地起来了,赴丧的人们(目测几乎都是老爷子生意场上的朋友)陆陆续续赶到。东家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握着先生的手,感谢他不辞辛劳地守了他女儿的遗体一夜。先生怕满嘴酒气被闻出来,所以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笑得一脸仙风道骨。我则在一旁露出苦笑。

我看见满屋子的人也都在笑,一边笑一边话家常,聊着股票楼盘,仿佛只是来开一场party的,包括那个高如电线杆,西装革履一身黑的年轻男人。他应该就是那位鬼小姐的男朋友,没跑了。不过不知为何,我第一眼瞥见他时居然就起了莫名强烈的敌意。他与我的眼神相遇的刹那,先是闪过一丝惊诧,然后留下一个轻蔑而意味深长的笑。就是那个笑容,让我再次毛骨悚然——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一个人会有的眼神。

也许,那不是阴错阳差……

我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木头似的愣在原地,直到被先生用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捅了捅。你杵这儿干啥?忘了我跟你说过啥?咱这是半年不开张,开张管半年的买卖,一点怠慢都要不起——快给我干活去!

我顿时回过神,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名义上为死者做的仪式,其实都是做给心怀鬼胎的生者看的。人活着不都图个安心嘛——先生如是说。

他要我拿一张符咒来烧掉,祛祛阴气。哦,顺带提一嘴——那符不过是“敕”字符头里套地藏菩萨真言咒,本是用来祈福的,可是到了神通广大的先生这儿,却成了一符多用:辟邪靠它,保姻缘靠它,卖888一张赚差价还是靠它。

但毕竟人在屋檐下。

兜楼婆香太贵,供香又掉价,只能用巴兰香续貂,好在那帮财大气粗的土包子没一个懂行。回香特有的植物的清新随着烟雾缓缓上升,他们闻着无不面露微笑,仿佛十分受用的样子。

我烧了符,点了香,又放了三发二踢脚后,终于轮到先生这个真正的明白人来主持大局了。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做拈花状,又是一通掐算:甲、乙、子、午……九

……

然后才清清嗓子,示意肃静,开始喊:

 

一响父母泪;

二响望魂归;

三响隔世雷。

今已亥年七月十六,乃李公之女入土为安之日。诸君,凡属鸡属牛属狗者,请转身回避……

 

那个黑西装的电线杆子还和李老爷子在一起,一边替老人抹泪,一边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

变脸真是快啊。我咕咕哝哝的,感到一阵无力的愤怒,想冷笑,却只发出了吃吃的轻笑。昨晚折腾了一宿没睡,所以现在浑身发冷,头重脚轻,牙齿神经质地磕磕碰碰,一边笑一边打着颤儿。先生听到我笑,立刻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只好住了嘴。

只是那无力的笑,已变成某种深切的悲哀,似是昨晚的悲哀,却又不尽然相同。

我想起那个雨天,爸爸冷寂的下葬。他是殉职的民警。

想起了十八年前那盏昏黄的长明灯。

 

 

桌上的蜡烛早已熄灭了。尽管白色的蜡泪流了一大滩,但还是烧剩了大半截,兀立在那里,由凝结的蜡泪牢牢固定在桌上,不费点功夫根本扣不下来——也许这玩意儿即使烧上一整个星期都不成问题。

毕竟现在笔记本都换成掌中宝了。

看来长明灯这种东西,也的确是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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