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送走了沈追，梅长苏撑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天边的暮色，轻轻叹了一声。
“天快黑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静妃不知何时静静立在他身后，轻声开口，语气尽是心疼，“小殊，你的身子你该比谁都清楚，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娘娘，想必您也比谁都清楚，我——能这样，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梅长苏垂了眸轻声开口，眼中带了些不易觉察的黯然，极轻地苦笑了一声，“或许，若不是景琰出了这事……我现在已经倒下了。”
静妃的身子轻轻一颤，低头拭去眼中水意，心中已是疼惜得说不出话来。梅长苏靠在窗边长身而立，眉目背着光看不清晰，只听见近乎呢喃的声音：“娘娘，我现在还不能垮……帮帮我，好吗？”
静妃闭上眼，近乎无力地微微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轻微的哽咽：“好……”
梅长苏浅浅一笑，又慢慢回到桌边坐下，他的精力真的不足以支撑太久了，不足以让他去照应每个人的情绪，是他亲手把景琰送上了这个位置，那么，他就必须要用最后一点力气帮他扫除所有的危机和障碍。不惜代价。
他扶着案慢慢坐直，沉默着挨过又一阵眩晕。还不待全然恢复，就听见内室又传来一阵带着慌乱的惊呼:“太子妃！太子妃昏过去了！”
梅长苏猛地睁开眼，突然爆发的惊扰让他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心口骤然抽紧，便有蚀骨的痛楚顺着呼吸蔓延，几乎窒息。静妃面色一变，却是先轻声开口：“可能是担心太过……你先别急，不会有事的……”
梅长苏面色青白，一手按着胸口微微点头，静妃便急匆匆地进了内室。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才走出来，眼中带着惊喜，却又被更深的压抑与担忧所压下：“柳儿有孕了，只是日子尚短，不曾觉察，又劳累过度……将养一下就会好了。”
骤然悬起的心又终于回落，心口的闷痛几乎令梅长苏支持不住，闭着眼慢慢调息了一阵，才吃力地睁开眼，带了些苦笑地轻声开口：“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再有事，不然……我可真经不起再来一次惊吓了……”
静妃眼前被水意模糊了一片，哽咽着轻声应了，慢慢走近，将那个孩子轻轻抱在怀里。梅长苏微微一怔，却也顺从地慢慢放松了身体，浅笑着轻声开口：“景琰有孩子了么……真好，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小殊……”静妃哽咽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下去，怀中的孩子瘦削冰冷，带着微微的颤抖，语气温软，还带着笑意，却仿佛藏着令人绝望的荒凉：“可惜了，不能见到他的孩子……”
静妃心中酸楚难忍，强自压下缓声开口：“小殊，景琰和我说过，想把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你……”
“胡闹……”在宛若母亲的怀抱里，梅长苏的意识也近于恍惚，开口时带了淡淡的倦意，“他的孩子……怎么能给我，要是真想的话，就把庭生给我吧，总比跟着他好……”
静妃微微一怔，在梅长苏身边慢慢坐下，眼中带着郑重的思虑：“小殊……你是认真的么？”
梅长苏垂了眸淡淡一笑，轻点了下头，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澄澈：“娘娘，庭生跟着景琰，后患无穷……就算景琰和您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行。若是我没从战场上回来，这些事也许都来不及再管，但既然我回来了，就不能由着这件事下去……如果庭生一定要留在宫中，就过继到我名下吧。”
静妃同样是心思剔透的人，有些话，无需梅长苏点透便可心领神会。她垂了眸静静思索一阵，轻轻点了点头，握住梅长苏的手：“姑姑会帮你劝景琰这件事……”
梅长苏浅笑着点点头，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禀报：“纪王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