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21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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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墨很苦恼。自从他的爱人结识她的校中好友之后，她就不愿再和他弹琴了。
“喋，来弹弹看嘛。”叶清墨从琴边转身。那女子不知何时被琴声吸引过来，肩膀和头倚着琴房的门，正拿着一贯平静的笑容对着他。
叶清墨坐在琴凳的左半边，有意留右半边琴给她。曲子是浅野喋亲自改编的，她以前老嫌弃他弹不好高声部，把低声部的职责丢给他，或是直接拽了她的好友顶替，然后自己去另一半的琴上独自发挥起来了。
“太久没弹了，我现在估计还不如你呢。”
自浅野喋的校中好友离开后，她就没弹过一首完整的曲子。
“很可惜。我以前总是问你，要不要试着去乐团。那时候你还小，而现在，我们都抽不出时间来，也无法再以乐手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了。”
浅野喋走到叶清墨身边坐下，然后，在他期待的注视下，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手装作不在意地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最难作出取舍的是黑木姐啊。”
“她私下里一直没在懈怠拉琴吧。”
“嗯，她偶尔还会去做做陪练。”
“我们以前在乐团的朋友，还挺想她的。”
“你知道吗？她前段时间刚换了把琴，说在研究新的演奏风格。”
叶清墨思考了几秒：“对不起，我好像是很久没去听她演奏了。”
浅野喋没在看他，只是摆摆头，像是在说，你知道就好；她又笑得善解人意，又像是其实在说，我知道你很忙，我们都很忙。
但他心虚，所以不敢去揣测她的后一层含义，反而受她的宽容和往日的乐音的折磨。
他跟着笑几声，实在掩不住内心的空洞，只有向身边的人央求一点慰藉：“你真的不弹？”
弯腰笑着的女子突然坐直了身子。叶清墨吓了一跳，他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问一问，没指望得到她任何正面的回应。浅野喋双目凝神，目光在琴键上跳跃，手却仍放在膝上，只有指尖在矜持地敲着拍子。
昔日的乐手终于抬起了她的左手——伸到叶清墨的面前。
浅野喋的手向上张着。叶清墨看出她似乎是想要什么东西，并且从她的面无表情来看，那应该是个理所当然他拿得出来的东西。但他却并想不起来她到底想要什么，只知道，若自己因糊涂而让她失望，他将失去她给他的为数不多的机会。
“唉——！”浅野喋又把手在叶清墨面前挥了几下。
这一次，叶清墨马上有了反应，忙从琴凳上起身：“对不起，我放在柜子里了，马上拿过来。”是啊，他怎么能因为时间久远而忘了呢？他怎么可以因为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活上的不适应而习惯了呢？她的左手缺一根中指啊。
浅野喋把那手指的替代物安到手上，瞪了叶清墨一眼。“你不仅忘了我需要什么，你自己为之付出过什么，也全不记得了？”她把装置调整到最舒适的状态，展开手去欣赏那出自她爱人之手的精巧作品，“16岁的我，要是无法再弹琴，绝对会疯掉的。”
“Blackwood也会抓狂的——要是你没法再和她合作，她就得临时找其他人伴奏了。”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无论能不能每次都在应该的时候主动想起来，在过去的当时，叶清墨全都好好看着了。
“啊，对，是有这么一件事……默契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形成的。”
“恢复期的时候，你本来向她提议，可以和'他'合作试试看。”
“‘他’——”
她不说话了，她知道他们在说谁。她的校中好友自然弹得不错，但就算Blackwood碍于情分不讲，他们也知道，他不太合适。
“你想弹点什么，需要我拿谱子吗？”关于过去的联想，要及时打住了。琴上放着各种乐谱，从印刷成册的过往大师的，到散落着的他们几个人中不知道谁什么时候手写的作品。她的心情总是难以捉摸，叶清墨也不清楚她想弹什么，只是记清楚每份谱子都放在哪里。
“黑木姐最后一次演出，拉的是什么曲子？”
叶清墨马上行动了：“你说的是这个吧。”
“你拿的是伴奏还是钢琴改编？”
“都有——不过，你想要伴奏谱做什么？”谁会为了不存在的主旋律，甘愿退一步作没有意义的衬托呢？
浅野喋为他的贴心满意地扬了嘴角：“让我熟悉一下谱子，你去把黑木姐叫过来，前几天还听她有在练这首呢。”
“你们一起吗！”
叶清墨一点也掩饰不住激动的样子逗笑了浅野喋，她对他扬扬手，催他赶紧动身去他们的好友那里：“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在办公室里休息，她会来的。”
她看着他小跑着，连句回应都忘了给她，消失在琴房门外，然后拿起他刚刚放在她面前的谱子。
她可笑不出来。
久远的记忆和实际的乐谱间存在着差异，但也都在稍加回顾就能完全对应起来的程度。她不久就熟悉完了整首曲子，没能拖延多少时间，把乐谱放在一边，双手抱住头。她终得面对那个她从一开始就隐隐有所察觉却不愿敲定的事实——她已经复现不出来当年的感觉了。
伴奏的职位并不适合她，只是她突出的个人意识，曾一度被乐音和默契所安抚过。
第二科学院并不附属于“某一个人”的理想。
“我们、本该是、一体而分化的……”
（2020.11.29-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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