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又醒了。
也还是那副样子。
喜睢街吵闹,贩子沿路挤作了一大通,熙熙攘攘的。叫卖的唤人的吆喝声混做一团散乱,酒郭酒旗隔着氤氲雾气也能叫人的看得清。
今日是往风楼作牌的是名叫常清芳的酒,说是喝了难醉,只适得个尝味儿闻香的,往风楼却依旧坐满了人,不为酒也为菜啊。
店小二也是个灵光的,陆续给人上了菜,摆了酒,按常那惯例叫来了旁边茶楼那说书的。
说书的是个白面书生模样,摇着他那把扇子,在这儿讲书也讲了三五载。
“话说那天际之间陡然变色,横生夺路那魔尊闯来,要与往风仙山上那位仙君较量。”
“仙君也不避,持剑迎上,而后那是刀剑乱舞,分不清敌我楚楚,终于那魔被一剑刺透了心,而往风仙山上那仙君,也被耍了阴邪手段的魔给送了命。”
听客叮叮当当敲着碗筷,发出可惜的叹声,眉却依旧扬着,眼也依旧笑着。
“哎,可别急,好玩的还在后头。”
那白面书生笑弯了眼睛:
“方才不是讲了他妖邪的阴险手段,那仙君最后呐,叫世人给忘干净啦!你说,这是不是白干工,好不好笑?”
热闹的喧嚣和哄笑一下子炸开了花,白面书生一敲扇子讲完了就走,也没人理。
茶楼飘着茶香果味,折出一道道明净的光来,跟方才那酒楼差的不多,也是一幅闹腾模样。
若是天晚了些,往风楼和茶楼也还是这般热闹,整条喜睢都三三两两的打了灯,映出流云轻浮,如纱如织。
然后天彻底黑下,明灯陆续燃放,悠悠哉哉的飘上了天,照亮了一片琉璃天,也绘上了温柔颜色。
那样的欢欣,那样的和乐,完完全全遮住了从前的疤。
醉酒者躺在孤身石巷,他手边放着一坛敬故人的常清芳。
故人不喜喝烈酒,他喜欢像常清芳这样的清酒清茶。
故人不喜听悲事,他喜欢偷跑下人间去听茶楼书生讲的诙谐。
故人不喜人间惨烈,他喜欢热闹的人间,温暖的人间。
于是他立了茶楼酒楼,将酒楼起做故人仙山的名字,叫隔壁那书生拿着他写改的本去给众人讲听。
人间早已恢复了最初模样,甚至更繁华。
他很希望故人能再来看一看。
可是故人就像故事中说的那样,他救世,他死了,他没被任何人记得。
他看不了它他的人间。
醉酒者揭了那坛常清芳的封泥,强撑起唇角的喜笑:
“敬你,敬你啊仙君……”
“你看,人间多快乐啊”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