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攻克你的心,就像一次全垒打。】
全垒打(英文:Home Run )是指一种在棒球运动中打者可环绕内场,按一垒、二垒、三垒、本垒的顺序,踩上所有垒包一周的安打。除了打者跑到终点本垒时,可自力得到一分之外,所有已经在垒包上的跑者每人皆可回本垒得到一分。
——百度百科
(1)
如果下午但凡有一节课,或者一篇待写的论文,金钟仁是绝对不会踏入棒球比赛场的。
他费劲地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扶了一下歪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手心攥着一张揉皱的票根。
绕过相拥热吻的小情侣,穿过大声讨论球员的男生们,推开热情涌上来的啦啦队女孩——他都没眼看她们粉饰过度的脸蛋和开得过低的领口——金钟仁终于在前排找到自己的座位,有些拘谨的端坐在椅子上,周围是乱糟糟的各种杂音。
他皱了皱眉头。果然是不喜欢吵闹的地方,还是自习室更适合他这种书呆子。
手心展开,票根被汗水浸染得有些潮湿。空白处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还完好的存在,正如他的主人一般强势,而又嚣张。有股横冲直撞的蛮力和野心。
低着头沉思的时候,双方球手们已经在准备入场了。巨大的欢呼声把金钟仁唤醒,他推了推眼镜,眼神聚焦,清晰地落在最前方的那个身影。
准确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都暻秀扬起灿烂的笑脸和他对视,俏皮地抛了个媚眼。
金钟仁知道这是他又一次在勾引自己。
观众席上不知情的各位却疯狂起来,男生们大吼着为心仪的球手们加油打气,女孩们则因为他漂亮的脸蛋捂住心口尖叫。
球场一时间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每一个小水滴都散发着热气,除了一个例外。
金钟仁抱紧了怀里塞着课本,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书包,悄悄把头低下去了一点,别过那有些火辣的眼神交汇。
低头是那人狂放的签名票根,抬头是他毫不掩饰的眼眸。金钟仁有点手足无措了。
小小地纠结了几秒,他还是把票根叠好揣进外衣口袋,勇敢地直起身子。
同队的球手早已在场外就位,只留都暻秀一个人站在原地,微微偏了偏头,一下就迎上他有些颤抖的目光。
他连棒球手套也没带,歪着脑袋,仿佛在质问在金钟仁为什么躲避自己。
都暻秀的眼神好像带火,微微蹙眉却又流露出些许委屈。他开口,无声地用口型说出“好好待着”。
金钟仁只觉得心底一片潮湿,仿佛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他想起那个安静无人的傍晚,都暻秀扯着他的衣领塞给他内场的票券。明明比金钟仁矮了一截,但他紧拽着衣角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来看我的比赛。”
他生的白净,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用着这么可爱的脸,却说出强势到不行的话。
金钟仁觉得自己逊毙了,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捏着票根的一角,涨红着脸点头。
就像现在这样,手攥着背包带子,顶着都暻秀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2)
钻石球场已经摆好了阵型,两队球手严阵以待。都暻秀是守方,他担任着投手的角色。
穿戴整齐防具站在正中心,和队友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他朝对方的打手投过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对面的打手肉眼可见地紧绷了一下嘴唇,眉头是紧锁的状态。满意地看到他被自己激起微怒,都暻秀的心底却越发冷静。
脑海中快速地闪过观众席的上的那个身影,他深吸一口气,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手心小小的棒球上,静待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不会让你失望的。
都暻秀这样想着,用力掷出第一个球。
尽管金钟仁不那么了解棒球,他还是看得出来,都暻秀真的做得很棒。
他几乎把把掷出好球,白色的球沿着他设计好的绝妙弧线,灵巧地绕过对方打手,稳稳落在队友的手套中。他用三振出局淘汰了好几名咬牙切齿,挥棒却徒劳的打者。
都暻秀的眼神锐利如鹰,大脑飞速地运转,他和队友配合默契,又先后封杀了好几名对手。
知道金钟仁一刻不停地紧盯着自己看,在比赛的间隙中,都暻秀甚至微微侧身,难以察觉地冲着他眨眼。
汗珠顺着光洁的额头滴落进鬓角,他却笑得不见眼睛,无声地撒着娇向他邀功。挠得金钟仁心底痒痒的。
直到余光中的对手冲进本垒,给了他的队友重重一撞。都暻秀才暗了暗眼眸,在下一把狠狠打出一个好球。
观众席上因为他而沸腾,身旁的小姑娘都喊哑了嗓子。金钟仁却抬头看向积分表,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守方本就不占优势,尽管几乎盘盘三振,尽管都暻秀的队伍发挥得超常,可两队的分数还是紧张得胶着。
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半场结束,到了攻守双方交换的时候了。短暂的休息时间,队长一把拉过快步走向休息室的都暻秀。
“暻秀!”
“队长?”
“你投的很好,大家都做的很好。只是现在我们的分数...”
“我知道,守方打得太过憋屈。”都暻秀紧盯鲜红的计分数字,眼神中灌满了凶狠,“累死累活,也只能保证个不输。”
“下一局就换我们来做攻方了。”
“队长,我从来没想过乐乐呵呵,安安稳稳地打完一场比赛...”
他用力磨了磨后槽牙,脸上的狠劲把自家队长也吓退两步。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不是吗?”
看着都暻秀意气风发的脸庞,队长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些。拦过他的肩膀,器重地交给他最重要的任务。
“下一局,你来做最后的打者。”
“这个倒是没问题,”
都暻秀笑着打掉队长的手臂,转身向着休息室的反方向。目光只落在观众席的一处,丢下一句话和一个潇洒又臭屁的背影。
“前提是我得先去充个电。”
(3)
球场上一片嘈杂,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从金钟仁面前窜过,待他再回神时就丢了目标。
匆忙地左顾右盼,却没有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金钟仁有点着急了。
“是在找我吗,好好学生?”
肩膀上传来熟悉的触感,紧接着就是令人安心的声音。
金钟仁转头,都暻秀正戴着一顶棒球帽站在他身后,帽檐盖过半张巴掌大的脸,嘴角是还未消散的,调皮又神气的笑容。
比起见到他的欣喜,惊吓更多一些。金钟仁猛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他头上。
“你怎么来了!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都暻秀双手插兜,满不在乎地甩甩头,企图甩掉盖在上面的衣服。却被金钟仁扯着衣领遮挡得更加严严实实。
他可不太喜欢遮遮掩掩的样子。
“呀!有什么关系嘛,我想找你就来找你,哪个管得到我?”
金钟仁紧张地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都暻秀小声一点。却被他一把拉开了。
“哎,算我求求你了小祖宗。你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吗?”
都暻秀听了这话却意外的受用,咧嘴露出洁白的小牙齿,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可爱。激得金钟仁呼吸一滞。
“那包不包括你呀?”
“啥?”
“喜欢我的好多人,那里面有你吗?”
他好像总是这样抓错重点。或者说,是金钟仁的话不甚严谨,总让这只精明的小狐狸逮到了漏洞。
“啊这...我......”
老老实实的好学生金钟仁,不知道第几次被他赤裸的话搞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行啦,逗你的。”
最终还是都暻秀接过了话茬,他低下头看了一下金钟仁手腕上的表盘。时间不多了,他是时候回到赛场上去了。
但都暻秀还没有尝到他想要的甜头。
“要是拿下冠军,你能借我亲一下不?”
“啊???”
被这奇怪的要求整的脑袋昏昏,金钟仁却没忽视他话里的挑逗和勾引。
“不行吗?我都那么努力的打球了来着...”
看着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明知道这只是表象,但金钟仁就是吃这一套。
“那...我...等比赛完能送你回家吗?”
没想到他绕过回答问题,却吐出这么一句话。都暻秀轻叹一口气。
“这话应该我问你呢...”
时间不容许他们继续聊下去了,都暻秀站起身来,把盖着的衣服从头顶取下。递到他手中。
“比赛结束后在休息室门口等我。”
“干啥啊?”
都暻秀敲敲他的脑门,半是埋怨半是宠溺的说道。
“送我回家啊,”
“走了...哎...”
刚转身踏出一步就被扯着袖子拽回去了,然后就是脸颊感受到的一个,温柔又带点湿意的吻。蜻蜓点水一般悄然落下又抽身离开。
都暻秀摸了摸还残留余温的脸蛋,懵懵地看着金钟仁烧红的耳根,只觉得全身血液像是滚烫的岩浆,在血管中流向四肢百骸,最终涌向混沌的大脑。
“算是提前借给你的...”
“?”
“都暻秀,要拿着冠军来还我。”
(4)
明明自己也害羞的不行,却还是做了那样的事情。金钟仁难耐得捂着脸,脸颊烧得滚烫。
丢下一句“你就好好等着吧”,都暻秀转身利索地离开,重回赛场去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清楚又明白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去追求什么。打球是这样,对人也是这样。
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果敢又直接呢?
金钟仁这样想着,又在心底埋怨自己的不争气,气愤地锤了一下大腿。
再抬头时,都暻秀已在攻方的队伍等候了。他是最后一个上的打者,不紧不慢地带防具,悠闲地倚着球棒,好像场上激动人心的比赛与他无关。
都暻秀慵懒地抬眸,隔着老远与金钟仁对视,皱着鼻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他俩的关系又何尝不是一场比赛?
不存在其他无关的人,只有他们相对站着。金钟仁抱着厚实的手套,举足无措地立在场中心,迎接对面都暻秀的一次次攻击。眼神暧昧地交换,挥棒之下打出的球却毫不留情,无数次撼动他的心。
金钟仁只能湛湛闪身避开那些攻击,勉强防住他,但这又能撑多久呢?互相博弈的程度,他们却享受其中。
这感情根本就是盘下不完的棋局*,也是场没有赢家的比赛。
前面的队友相继得分,都暻秀收回目光,灵巧地挥动手腕,球棒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稳稳地落进手心。
他准备上场了。
都暻秀的脸上满是冷淡和高傲的表情,天之骄子一般的自信。旁人看了或羡慕或嫉妒,观众席上也好像被他扔了一把火,全部燃烧沸腾起来。
只有金钟仁的心里一片滂沱。
(5)
一二三垒的垒包全站着都暻秀的队友,他们肌肉紧绷,眼神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对面的强壮的投手目光如炬。人人都知道这形势代表着什么。
这是得分的最佳时机,只要都暻秀打出一个大满贯,就会赢下这场比赛。而守方全员要做的就是全力阻止他。
可能直接获得四分结束比赛,也可能一个失手淘汰三名队友。
都暻秀握紧球棒的手微微出汗,这种情况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肾上腺素分泌,心脏鼓胀着疯狂跳动。但他就喜欢这种感觉。
裁判一声下令,投手使出全力掷出一球,都暻秀紧盯那飞速而来的弧线,眼神锁定小小的棒球,避开捕手的扑救,重重地挥棒。
他靠的全是经验判断和肌肉记忆。听到球棒重击白球的声音,都暻秀的心里稍稍放下。
但是,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没人料到他这一棒如此用力,球远远飞出到后方的观众席。这是一个完美的全垒打!
都暻秀几乎是不紧不慢地,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从本垒漫步了一圈回到原点。而后被飞扑上来的队友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包围。
全垒打就意味着大满贯,大满贯就意味着队伍远超对手胜利。而金钟仁说让他拿着冠军去还...
这让他又想起脸颊上那个湿热的吻。
在铺天盖地的咆哮声中,都暻秀愣愣地意识到这一点。第一反应就是甩开这些碍事的人群,去拿冠军的奖杯。
他现在就要金钟仁履行承诺。
(6)
“拿冠军的感觉如何?”
金钟仁如约在休息室门口等着都暻秀,任由无辜的队友们旁观了一场打情骂俏,才打发他们离开。现在他俩并排走在无人的暮色之下。
“也就那样?没什么感觉,激动一下下而已啦。”
“真的哦,打大满贯拿奖杯都只让你激动一下下?”
金钟仁调笑着歪着身子,去逗弄身边的人。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两个大男人也不用装什么矜持。
“那什么能让我们的最佳球手多激动一点呢?”
“嗯...开开门吧。”
都暻秀对上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回答到。
“啥?”
他停下脚步,一把扯过呆愣着,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金钟仁。屈起两指的关节,叩了叩他的左胸膛。
“我都在门口站好久了,什么时候邀请我进去呢?”
他俩站得极近,金钟仁一低头就迎上都暻秀漂亮的笑颜。连他的一呼一吸都那么清晰,吐息间热气轻轻喷洒在金钟仁的胸口。
“还用我邀请啊?”
“?”
“你打全垒打的时候,早就一棒把我这里撞开了。”
金钟仁反手扣住都暻秀的手腕,用手心温暖他有些冰凉的皮肤。
“怎么?莽撞的,勇敢的小打者,难道你想抵赖?”
都暻秀顺势靠在他怀里,回握他的手掌,笑得满足又灿烂。心里像是起开了一瓶桃子味的汽水,开心地冒着泡泡。
“我是那种耍赖的人吗!当然敢作敢当咯。”
看他笑得一脸狡黠,金钟仁凑近他唇角,低哑的声音徘徊在耳畔试探着。
“怎么补偿?”
“借你亲一下?”
“就不要只亲一下了吧...”
-END-
*----出自吉丁《鲁邦三世》中的一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