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

【Morning coffee with my sugar.】

昏黄的弯月悬在夜空，早冬的细小蜉蝣绕在身边嗡嗡嘤嘤，凌晨两点报时的机械声音响起。都暻秀按亮了电量寥寥无几的手机，把它调成震动，悄声扶上门把手。

这么晚并非本意。计划之外的休息日，他本想飞速回到家，给金钟仁一个惊喜，却被兵长前辈们拽去喝酒。他也不好拒绝，一群人吵吵嚷嚷就聚餐到了这个时间。

说是给他退伍前的庆祝，其实都暻秀不喜欢这样觥筹交错的场景，他更愿意和金钟仁窝在小沙发上看看电影，聊聊音乐。

后脚跟踩下鞋帮，弯腰稍微松下鞋带。都暻秀在进门前就先脱了半只鞋，才慢慢输入密码，压下把手，吱呀一声推开门。

没料到厨房还透着缕缕光线，他脱下沾着月光和凉意的外套，换上拖鞋朝着光源走去。

半掩着的玻璃门遮去部分光线，没料到的还有扑鼻而来的醇香苦涩味道。

“暻秀......哥？”

带着沙哑的声音传到都暻秀的耳朵里，唤醒了有些冰冻的神经。他三步并作两步。

一开门，昂贵的咖啡机躺倒在料理台面，褐色液体和未融化的冰块们四散各处。处在一片混乱中的金钟仁，左手端着牛奶盒子，右手沾满咖啡液，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他委委屈屈地靠着冰箱，离杂乱的战场几步之遥。一双深棕色的小熊眼底含着浅浅的水光，鼻子抽动，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都暻秀有好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半夜两点不睡觉。为什么这个时间喝咖啡，还把厨房搞成这样。为什么如此可怜巴巴地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揉。

还没等都暻秀开口说些什么，金钟仁撇下咖啡杯，一个猛扑撞进他的怀抱，把俩人都撞得后退几步，纠缠着跌坐在地上。闻到那令人安心的气味，还伴着陌生的酒气。

“哥怎么现在回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在部队生活得还好吗？吃的好吗睡得好吗训练累吗？哥是不是瘦了？脸上都没什么肉肉了...”

反倒是金钟仁嘟囔了一大堆话，说着说着就带上了隐隐的哭腔。都暻秀拂上他乱糟糟的，被炮仗轰过一样的头发，安慰般的轻轻捋顺它们。

“钟仁呐，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凉。”说着就要去推怀里哼哼唧唧的人。

“不要！”听闻此言，他反而把都暻秀箍得更紧，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脖颈处剐蹭，“我不怕凉。哥，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就让我多抱一会吧...”

金钟仁贪恋他怀中一点点温暖，长臂穿过略显消瘦的肩膀和腰肢，轻柔地圈住他。

都暻秀便不再说话，只是手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不嫌脏地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蹲坐在地板上。抽动身子，换了个让怀里人更舒服的姿势。

在这样冷清的夜里，没有夜莺啼叫出声，也没有月光倾泻进来。只有一个带着咖啡味和酒精气泡的绵长拥抱。

太累了。他们俩都是。

连轴转的通告和演出，早起晚归的军队训练，一刻不停的忙碌让这个拥抱来的有些迟。

但没有关系。

他们放慢了呼吸享受此刻。金钟仁小幅度地在他颈窝处乱蹭，双手也不老实地探索衣衫下细腻的风光。脑中其实并没有什么邪念，只是手指想念这个触感。好久了。

都暻秀放任他所有的小动作，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肩胛，契合的仿佛天生一对的两块拼图。在金钟仁看不到的眼底盛的满满柔情。微微眨动眼睫，水光潋滟，似乎马上就要滴落出来。

可惜这独处的时间太过短暂。天明之时，金钟仁就要忙去赶通告，而都暻秀则要回到军队再待上几个月。再度重逢的日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折磨得人心痒痒。

他们像是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就注定要分离的灰姑娘和王子。

都暻秀被脑中的这个奇怪的想法逗笑了，轻笑出声来。

“哥还笑？”

委委屈屈的沙哑声音从肩颈处闷闷地传来。

“天一亮我就要去录歌，下午还要练舞，明天还有录制...”

越说越心累的金钟仁叹了口气，手臂猛地加重了力气收缩，换来了头顶的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

“好想和哥哥一直待在一起啊。一起的话，劳累或者忙碌都没关系...唱再长的歌也没关系...练再难的舞也没关系...”

“暻秀...把你的时间都借给我吧...”

笨蛋。本来就都是你的啊。

都暻秀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感受到怀里暖烘烘的一大团抱得更紧了。

心脏的位置挨着另一颗心脏，渐渐的以同一频率鼓动。手臂交缠着扭在一起，体温融成同一温度。

比起卖关子的打情骂俏和心照不宣，这种真真实实把对方揉进胸口里的感受，让人更加心动百倍。

震动的手机和轻响的钟表同时报时，却没有人在意。他们累倒在凌晨冰凉的地板上，互相做对方的电池。取暖的同时也在输送绵绵不绝的爱意。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独属于他们俩人的。

风穿不透，雨淋不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