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枪……只是玩具,仿真模型而已。”
灰原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努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对面人的眼睛也直视着自己,嘴角却挂着情绪莫辨的笑。
白马从衣袋里掏出了什么,举到灰原面前,然后摊开手掌,倾斜——
几枚9mm子弹从他的指缝滑落。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灰原垂下头,回避他视线。
那似乎被伤害过很多次而百毒不侵的平静目光,让她不由地感到歉疚。
“想好怎么骗我了吗?”无奈的语气,似乎对自己的谎言习以为常。
“……”
“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还不如一把枪带给你的安全感吗?”显而易见的失落。
灰原楞了一下,重点不应该是小学生和枪支吗?为什么感觉有些暧昧?
“我……我们换个话题吧。”灰原嗫嚅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白马似乎听到了荒唐的笑话,但他却笑不出来,语气里带了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急切:“你差点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不是正清醒地和你说话吗?!”灰原意识到对话正在朝不正确的方向进行。
白马没想到平时温顺有礼的她会顶撞自己,怔了一瞬,然后将即将发作的情绪压了下去,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好好休息,下午医生会过来为你做详细的身体检查。关于那个组织,我已经有了头绪。我好歹也是个侦探……”
“呵。”灰原发出一节短音,打断了白马的话,极尽嘲讽,“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们这些侦探总是自以为是,自以为能窥探人心,其实只是窥探别人隐私成瘾罢了。说好听点是追求真相,难听些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劳烦大侦探不要屈尊围着我转了,去抓那个戏耍你的小偷,说不定哪天运气好,立马就能扬名立万了!”
灰原控制着自己不由自主想要逃避的视线,直视白马。看着他双眉紧锁,脸上似乎因愤怒或者其他什么染上了红色,眼底的深红色像是即将要燃烧的火焰。
侦探的自信和骄傲第一次受到如此毫无理由的否定,或者说污蔑。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好心在对方看来不仅毫无意义,甚至是多此一举,虽然明知这是无稽之谈,白马的思维仍不受控制地紊乱。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灰原看到对面人眼中的火焰愈来愈盛。
“你……”
就在灰原以为他就要爆发的时候,绅士的理智占据了上风。少年侦探不置一词,起身,然后门扉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发出了巨响。
床上的身影依旧平静,她机械地拿过床头柜上托盘——微甜的脱脂牛奶和温热的花生蓝莓酱三明治。
已经十几个小时未曾进食,如今自己最爱的食物却如同木屑一般无法下咽,隔着身体组织刮蹭着心脏,似乎有钝痛蔓延开来。
突然,卧室的门被大力推开,白马折回,手中拿着清洁工具,利落地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清扫干净,然后门又被粗暴地关上,显示着来人的怒气,似乎不想在房间里多停留一秒钟。
灰原惊异地看着他一闪而过的背影:真是个别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