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辗转反侧,呼吸凌乱,像正在被追赶而无处可逃的猎物。
白马并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他笨拙的拨开她被冷汗粘在脸颊的发丝,轻抚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掰开她紧握的拳头,然后握住,直到她紊乱的脉搏恢复平稳。
撑到下午医生过来应该没问题吧?白马感受着掌心中微凉的肌肤,在心里盘算着。
这是自灰原住进自己家以后,他第二次进这个房间,第一次是几个小时前把她抱到这张床上。
房间过分的整洁,目之所及没有任何她的私人物品。和她住进来之前相比,只是在窗边隐蔽处多了一只硕大的行李箱。
简直像是要随时逃走一样。
床边静坐一会儿后,白马起身走出房门。在关灯的一瞬间,他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水杯旁泛着乌黑光泽的物件。
下一瞬,房间陷入黑暗,只有从落地窗帘缝隙透过的微弱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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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了。
身体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无法动弹,头脑却是一片清明。
眼前是浓墨一样的漆黑,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耳边传来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然后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自己到底是已经醒来还是仍在梦中?
或者说,我在人间还是地狱?
耳边的嘈杂中浮现出一声声重击,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灰原挣扎着想要移动,禁锢似乎松动了。
一束刺眼的白光映入瞳孔,就像解开封印的咒语。灰原猛地下意识伸手探向枕下——
没有?怎么可能?
动作比混沌的意识更快,手臂探向更远处,金属冰凉的触感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啪”一声轻响,视野就像爆开了一枚闪光弹一样,惨白一片。灰原凭借着在脑中演练过无数遍的本能,将枪口指向来人,食指搭上扳机。
一声巨响,盛满水的玻璃杯被灰原的动作带到地上,碎了一地。碎裂的声音震得灰原的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打破了禁锢思维的硬壳,有清明的光照进大脑。
白马看到灰原敏捷地从床头柜上抄起那把小巧的P7M8,动作熟练迅速地对准自己。握把保险被顺势握紧,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向后收缩。
反应迅速,不到一秒钟。
白马不由地在心中赞了一声。
残存的理智让她没有扣动扳机,光晕渐渐散开,眼前的人影也逐渐清晰——白马探。
真是睡糊涂了,自己借住白马家,正坐在白马家卧室的床上。
“感觉好些了吗?”白马似乎并不在意被枪指着,语气柔和地问道,顺手将盛着三明治和牛奶杯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好多了。我怎么会在这儿?”灰原左手捏着鼻梁,努力回想。
“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吧,不觉得凉吗?”白马从她手里接过那把P7M8,放在床边。
东西?
灰原猛然醒转,自己刚刚差点扣下扳机,差点杀了他!
冷汗后知后觉地涔涔而下,后怕占据了她的心脏。
“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没什么……”灰原有些艰难的说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该解释那把枪。
“那把枪……只是玩具,仿真模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