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惨无人道的训练,思维都变得迟缓麻木了,但是动作却一次比一次快,快地已经省去了思考的时间,完全成为了习惯性的动作——上膛、射击。鲜血泼洒到脸上、身上,敌人垂死挣扎,渺远的“救命”的字眼魂牵梦绕,日日夜夜在这样的梦魇里挣扎、前行。
这里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容不得胆怯和退缩,不会对善良和人性网开一面。
灵魂的阵痛慢慢消失了,痛苦和挣扎被时间磨平了,好像退潮之后的海滩,一望无垠,掩盖了所有的汹涌澎湃。后来,杀戮已经变成了一种抗争方式,似乎只要有足够的生命在眼前挣扎、消失,他就能更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真实,就能感觉到自己遭受到的所有的不公都有了复仇的机会,那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正在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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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
“你认识弗莱明?”我从冥想盆里出来,立刻就问:“老天,我从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格林格拉斯笑地像个无赖,“从你把自己搭进来起,我就知道你脑子不好使。”她比划了一下,嘲讽地看着我。“你真的关心他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把他从阿兹卡班弄出来,为了他我到处谋差事——我什么事没做过?我就想有一天我们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打住。压力大不能成为旷工或者偷情的理由。”格林格拉斯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她模仿弗莱明的口吻:
“卢卡斯是我哥,他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我感激他、崇拜他。我想帮忙,只要能帮他,叫我干什么都行。”
不得不说,格林格拉斯是个天赋异禀的演员,我简直要对她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实性怀疑了。她可以谎话连篇而绝不脸红,她可以杀人放火而一脸无辜。太像了,简直就是弗莱明本人站在我面前,可怜地祷告,天真而疯狂。
“你是怎么想的?”格林格拉斯托着腮帮子云淡风轻地说,“让我想想——啊,不能让别人知道,弗莱明和我是那种关系,流言蜚语会毁了他,也会毁了我。天呐,我会过不下去的,有什么比痛痛快快地活下去更重要。比他好好的更重要……”
“闭上你的鸟嘴,婊子!”我失控了,粗鲁地揪住格林格拉斯的衣领,她神色黯淡了几秒,转而竟然笑了。可是这个笑里没有欢乐,只有凄惨和荒谬。
“婊子?我他妈的的早就是了,用不着你提醒!我就是婊子!我是婊子怎么啦?我是婊子是不是就得浓妆艳抹、厚颜无耻地勾引你?还是要整日以泪洗面、期期艾艾了此残生?我是婊子我错了吗?凭什么他们翻的错就要我来承担?我没有好好过下去的资格了吗?还是你觉得,一个婊子就不配做一个妻子?”
我的手触电般一震,疼得我饥渴甩了格林格拉斯,我震惊地看着她:“这怎么会——你明明就没有魔杖!”
“对,”格林格拉斯摊开双手,“巫师和麻瓜的区别并不在于有没有魔杖,而在这里。”她略一歪头,我身后的椅子毫无预兆地爆炸了,“我早就开始练习无杖魔法。就是想让那些败类知道,我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不是一个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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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营里,不得不一天花好几个小时站岗放哨。“有好多次,我觉得自己几乎要瞎了。”
“威尔特郡一直工作了十三个小时,九个小时光线微弱。那次我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我真的瞎了。但时间不长,第二天晚上我就又能看见了。”
“我的宅子奢华贵气又阴森逼人,乔替我检查过。他说,我如果依然虐待眼睛,就得真瞎了。”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马尔福的目光那么深,但又那么迷离。
我惊奇地看着,马尔福先生把头发拨起来,竟然是假发。他的头部有一道蜿蜒的粉红色的伤疤,像死神亲吻的印记。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马尔福先生怂怂肩说,“我打赌你的真实面目不比我光鲜。”
我忽然觉得自己被偷窥了一样。但我还是强装镇定:“你就不介意我把这些事写下了吗?”
“不介意,”马尔福先生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凑在我耳边,“如果是利亚的意愿,那么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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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芙妮死了。
德拉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审讯室回到单间的监狱中。阳光从高高的窗栏里斜射下来,很是耀眼,德拉科用手挡了一下,仿佛配不上这缕光似的。
阿斯托利亚没有来,实际上自从上次由于疲惫和荷尔蒙的催化冒犯了她以后,她一直没有出现。
“我大概的确是个混蛋。”他咕哝了一声,把那份报纸合上,然后合身躺在硬邦邦的石板床上。翻了几个身,他总觉得硌得慌。
阿斯托利亚•马尔福是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女人,她自尊自爱有自轻自贱,她单纯善良有狡猾善变,她是个好情人,却不是一个好妻子。她从不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她似乎过惯了暗无天日的绝望,所有的事都要去拼一拼命。
事事如此。
从狱中出来,伦敦下着雨,所有的草木笼罩在雨雾中,草叶子都被打得泛青而耷拉。
德拉科在领口别着悼念的白花,撑着伞,远远地看着妻子。
阿斯托利亚黑裙黑纱,在一片刺白的墓碑中很显眼。她把新鲜的栀子花放在一块石碑前,微微低下头,似乎在祷告。代表忠贞的栀子花像是嘲讽般杵在格林格拉斯中间。
全魔法界找不到比格林格拉斯更放纵的家庭了。几乎有史以来的每一位格林格拉斯都死在风华绝代的年纪里,死于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斯托利亚察觉到他了,她脸上没有表情,一言不发。
“别误会,我只是来看看,”德拉科慌忙说,“顺便道个歉——是我莽撞了。”
“你没错,”阿斯托利亚迟缓地说,她疲惫又冷漠,似乎一下子苍老了,“错的是这个世界。听起来荒谬地像小孩子是吗?那你姑且当做是我的错吧。”
“不是的,利亚。”德拉科几乎要语无伦次了,“我当时是喝醉了——当时说的话我自己都想打自己。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我不介意。”
“你知道什么了,你不介意。”阿斯托利亚讥讽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是我,我去了禁林,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是无辜的。”
她知道又是诓骗的谎言,但她宁愿相信。其实那天酒醉以后,他吐露了心声,她就知道一切全完了。他甚至比她更在意那些事,也更芥蒂。她有时想,自己为什么要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混蛋、一个渣男。后来想到自己,渣男配婊子,负负得正。
闹够了回家的戏码,她轻车熟路。但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一切的青葱美好都埋葬在了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她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名义上的妻子而已。
名义就名义吧,她想,至少我想好好看着他,这就足够了。